一夜过去，江哲诺脸上的疲惫仍未退去，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精神上的疲惫。尽管莫明已经交代过，无论王志成提出什么条件都要答应下来，但真的到签字那一刻的时候，所要承受的压力还是难以想象。
看着莫明踩着晨光走进屋子，江哲诺立马站了起来，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让他跑了。”
“跑了？怎么会跑了？”江哲诺嘴角开始变得扭曲起来，第一次在莫明面前展现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提高嗓门说道：“不是都计划好了嘛，是不是中间又出什么意外了，难道他没能跟你联系上？”
身居高位的江哲诺从小就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面临的问题越大，就越要保持冷静，不管你付出了多少，都不能保证会有你想要的结果。
要想成为一个成功的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是必须的，只有在面对失败的结果保持一个平常心，才能够发现问题，改正问题，挽救损失。
这也是为什么，在赌桌上能保持冷静的人永远是输的最少的那一个。
“联系上了，是我们低估了他而已。”莫明疲惫地挥了挥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轻声问道：“他们还没回来吗？”
“许承哲现在肯定还在接受审查，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至于洛小姐我不清楚她在做什么。”
莫明嗯了一声，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挫败感如同细针一样，轻一下重一下地扎在心上，让你难受却不会让你死去，在煎熬中浮沉，怀疑、否认自己。
计划只是临时制定的，所造成的损失自然是无法预料到，但如果能抓住浮藤，那么一切损失都可以弥补，现在计划的主要目的没有达到，也就意味着所有的付出都是白费。
其中除了明面上答应王志成的三个条件，暗处的损失才是让莫明无所适从的原因。
当初为了找出浮藤藏身的地方，江哲诺耗费无数心力研究出一个半成品的空间能量探测器，能够观测到其他空间的能量波动，也就可以查到浮藤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只是这个东西只是半成品，所以使用起来还有许多的限制，首先是这东西体积很大，消耗的能量也十分巨大，即使以江哲诺全部的财力再加上许承哲的也还不够，只能寄希望于更大的国家机器。
也就是说想要使用这个东西，就必须跟王志成合作，并且这东西一拿出来，肯定会第一时间被王志成方以各种方法扣留下来。
原本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将这种消耗给降下来，但莫明没有那个时间，只能弃车保帅，希望毕其功于一役。
其次就是这个东西想要探测到空间能量的波动，必须要一个定位器，也就是说必须得有一个他们熟知的人进入浮藤藏身的空间，莫明自然是不二人选。
事情到这里还是十分顺利的，莫明用金玺控制住了空间，并且向外传递信号，这也是为什么当时金玺被浮藤转移走以后，莫明依然不敢将金玺收回，就是为了给江哲诺等人一个明确的目标方位。
直到后面李知祭出黑洞空间，许承哲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位，然后对空间进行袭击，成功地让李知的黑洞失控，给了莫明喘息的机会。 ●m
如果事情继续这样发展下去，莫名有自信可以将浮藤等人一网打尽，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差了一点。米娅奈用自己强大的计算能力，将两者之间的信号直接切断，并且引爆了空间能量，导致两股力量同时爆炸开。
为了稳定住空间能量，不然其影响到其他两个世界，莫明只能放弃原本的部署，将两股能量稳定下来再说。
整件事到最后，莫明失去了最大的底牌之一，只是毁掉了浮藤的一个据点，接下来的事情只会更复杂，让他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真的能胜过浮藤吗？
自我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像雨后春笋一样疯狂地生长，吞噬人的心灵，将人拉入无沮暗的深渊。
“我们还没有熟！”江哲诺突然说道。莫明怔了一下，思绪从沉思中被拉了回来，用黯淡的双眼看着江哲诺，轻声说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江哲诺咬着牙道：“我江哲诺这一辈子就没输过，这一次也一样！”
那是因为你以前碰见的只是普通人。莫明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更没有说，江哲诺之所以能一直赢，那是因为苏子希没有让他输，如果苏子希想要换一个主角的话，江哲诺肯定比谁都输得快。
让人沮丧的想法一冒出来，简直不受人的控制。
江哲诺感受到莫明身上挫败的情绪，越发变得愤怒起来，冲上前去，啪地一声给了莫明一巴掌。
莫明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心中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连你也敢打我，不想活了吗？”
“你是不是想还手，更想杀了我？”江哲诺突然说道。
“我没有。”莫明羞愧地转过头，不是因为他心思被江哲诺戳穿，而是因为他确实有这种想法，同时也明白了江哲诺话里的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居然会说出我这辈子从来没输过这些话。”江哲诺轻笑道：“你一定以为，我们这些书里的主角天生便有主角光环，赢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根本不值得拿出来吹嘘，对吗？”
莫明低着头，并没有做任何反驳，因为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我今天可以告诉你，任何书中的主角都是不幸的，我们都是被作者摧残的人。家破人亡、生死考验、被误解、被暗杀，对你们而言，这些不过是一些文字，作为上帝视角的你们总明白这些不过是过程而已，主角最后还是会赢的，跟结果比起来，这些苦难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对我们来说，我们看不见未来，苦难跟痛苦就是我们的人生，我们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会在什么地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江哲诺将自己躁动的情绪安抚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莫明道：“现在，将这一切看作一部小说，你敢说自己是这本书中的主角吗？”
莫明心头一震，灵魂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