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
汪海虚抹了把额上涔涔的冷汗，他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竟遇上了这等事。
这会儿，长生又表现的十分体贴。他摆下袖子，道了声：
“不必为难，贫道自行离开。”
说罢，已甩袖离去，似是愤然，又带着些仙风道骨的踪迹。
白应玖再不会被他这表面上的架势所蛊惑，因着长生的口不择言，此人已被她列为敌人之列。
“宫里的人这般怕他？”待长生走远，白应玖看了眼明显松口气的汪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长生说到底不过个道士，以宫人捧高踩低的姿态，居然会对他避讳至此，难不成，还真把他当神仙了？
长生离开后，汪海重重叹了口气，听闻白应玖的话赶忙反驳。
“郡主，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呢？咱们不是怕了他……”
他悄悄凑近白应玖耳边，道出实情：
“皇上对他另眼相待，不是皇上下令，谁有资格拿下他？”
他们不是害怕长生道长，而是害怕皇上。
瞅准四下无人，汪海意有所指：
“长生道长进献的药丸深得皇上喜爱，郡主想要解决问题，还得从源头出发。”
别以为他们今日敬重长生，便是真的怕了他。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抢走了属于他们的君恩，宫里人有几个能看顺眼的？
可谁让人家有一手炼丹绝技，皇上吃了都说好，谁敢不从？
白应玖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许多深意，她想到一事，忙问：
“皇上的身体可有不妥？”
丹药一事，可重可缓。帝王也有帝王的苦恼，掌握着全天下最大的权利，可生死却无法抗衡。
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喜食丹药？可善终者，又有几人？
皇上沉迷丹药，可不是个好兆头。
汪海作为内侍，不得擅议圣体，也只隐晦提点：
“郡主有着一身医术，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说再说，白应玖一看便明。
汪海今日算是多话，正因为他有如此表现，才让白应玖不得不上心。
听上去，其中果真藏有秘密。
白应玖进殿的时候，皇上已容光焕发，若从“望闻问切”这一角度来看，皇上的身体并不大碍。
“长宁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应玖应声跪安，她已多年未见皇上，如今得见，不由想到还是孤女的她第一次进宫的场景。
那时候她全无倚靠，凭着一手医术入了圣眼，如今想来，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长宁，长宁……终于回来了。”
皇上念叨着白应玖的封号，满眼都是欢喜。
他亲自将白应玖扶起，又将她上下打量。
“瘦了，也高了，更漂亮了。”
白应玖由着皇上评价，脸颊微露羞涩。
虽说外界已过五年，但在她在鬼雾林的时候不过才一夜时间罢了。她的模样和身高还与五年前一样，也亏得皇上能够观察的这般细微。
白应玖小心地观察了会儿，确定皇上并未因安乐一事而心有不快，默默松了口气。
她简单和皇上说了些巫族事，至于圣女还有鬼医，她没有多言。这些人家的秘密，她还至于这般拎不清轻重。也只说自己是有巫族血脉，在那里多待了段时间。
皇上对巫族兴趣不大，这也多亏五年前韩霄归来时，曾和皇上提及一二。在皇上印象里，巫族也只是一个古老的部落罢了。
既是古老，便不值一提。
“这次回来，不会什么时候又离开吧？”皇上看着白应玖，面露迟疑。他虽没说接下去的话，从眼神中却能看到明显的不赞同。
白应玖摇摇头。
“应该不会。”
她在心里又补了一句：就算离开，也要带着韩霄一起离开。
她的这句话完美的取悦了皇上，皇上高声大笑。
“好。韩霄必也是希望你能够常伴身边，有你在，他脸上的笑容都多一些。”
提及韩霄，皇上不似帝王，更如慈父，连脸上的棱角都柔和了许多。
他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画轴，交给白应玖。
“把这图带回去，朕希望你能够一直陪伴韩霄左右，此生不离。”
“此生不离”四个字，皇上说得郑重。
白应玖接过画轴，正在猜测画轴里是什么画，猛然听到这四个字，急忙肯定。
“我会的。”
她与韩霄已经分离了太久太久，此后的人生里，她再也不要与他分离。
说完才意识到问题，忙改口：
“臣女会的。”
虽不明白皇上为何提及这些，但皇上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白应玖也不介意许下誓言。
她的想法还停留在“此生不离”四个字上，皇上的思绪已经走到前面。
“不是臣女。”他状似不经意瞥了眼白应玖，固执更正：“是儿媳。”
儿媳……
白应玖一惊，他承认韩霄的身份了？
她的眼神太过明显，皇上想要装看不见也不可能。毕竟是他先挑起的话题，皇上也就没顾忌其他。
“当年，是韩家搞了出诡计，才让二皇子流落在外。韩霄，是朕的儿子。”
这回，他说的更加坚定，不用白应玖去猜，就已承认韩霄的身份。
在韩相亲口说出韩霄的身份后，皇上着重调查了当年的种种，便是连一只苍蝇都别想置身事外。
因为了解，他更加不安。
在最初时，谁都以为他会认可韩霄的身份时，他绝口不提。
如今太子都定了，韩霄的身份也显得不那么重要。可直到此时，他也从未公开承认过。
这私下的一回，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白应玖感觉哪里怪怪的，要说皇上厌恶韩霄，也谈不上。毕竟韩霄在户部风生水起，这其中与他身份的传闻不无关系。而皇上也从未制止这种传闻。
可要说皇上喜欢韩霄，也不尽然。
毕竟，哪有把喜欢的儿子放在外面，从不肯承认他身份的道理？
皇上见白应玖一直沉默，以为她知道了什么，更毫不避讳解释：
“让他放心，朕不会认他。这个秘密……就让这个秘密永远成为公开的秘密吧。”
听皇上的意思，是韩霄不想被承认？
可是，怎么可能呢？
上辈子，若是韩霄有个皇子身份，他怎会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