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曲江。

多少读书人心之所向。

这日,肖易与钱婳入了城,两人打听到曲江张家的旧宅,一路说笑着去登门拜访,途中,肖易又开始向钱婳科普曲江旁的故事了。

曲江盛宴,蔚为大观。

绿树繁华,烟水明媚,皇家赐酒,新科进士泛舟,可谓一时风头无两。

“那情形,胜于临安榜下捉婿了。”

瞧见肖易一脸向往的神情,钱婳难免要说酸话了,“怪只怪肖生乾不去考状元的,最好中状元那日,有许多皇亲贵胄家的小娘子,为你打起来!”

这女人忒没意思了,说着话都要乱吃醋。

“我不是艳羡他们的,只是感慨曾经的繁华了,旧地重游都要感慨的,这是一种读书人的习惯。”

“信口开河,你是读书人么?”

钱婳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不许这男人一直嘚瑟的。

如今好容易捏到他的错处,岂有放过之理。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的,总感觉被我挑受了气,最好有许多姑娘一起追你,你要享受那种虚荣心的,男人都如此,从古至今。”

罪名扣的有些大。

肖易决定闭嘴不说话了。

钱婳又挑刺,“怎么,被我说中心思了,肖二少爷那么有才华,竟然说不过我了。”

肖易摇头,不,他只是一个被老婆训话的男人。

“辩解,你越不说越心虚。”

“哎,过了。”

“我们就不能畅谈古今么,你怎么说都是江南的姑娘,有一点点内涵,当着我们新津男人的面前要表现出你的柔情似水,多好。”

钱婳呸了声,骂道:“你昨日说不是姑娘的,江南怎么了,江南女人不可骂人的。”

去特么的柔情似水了。

她就没有内涵,又小心眼,惹急了甚至会打人的。

女人大都讲不清道理的。

肖易投降,“好,老婆你说男人的虚荣心对么,老婆你真牛!”

“的确有那种嫌贫爱富的男人,瞧见皇亲贵胄家的女,他就很没良心的回去与老婆离婚了,当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爱虚荣的,有那种拒婚的。”

“糟糠之妻需爱惜。”

钱婳皱眉,她怎么记的不是这么说的,这男人为了讨好她就会乱说。

不过,她这会的心情的确好多了。

“前面就快到张家旧宅了,”钱婳缓缓道,“不知提蔡大娘子名可有些用的,张家人会将我们拒之门外么,听说这张郎君性情有些怪的。”

“合情合理,有能耐的人大都有脾气的。”

“为何?”

“艺术家的习惯,这么说有些不严谨。”

“那他对自己的作品,是否有什么情结?”

肖易懂钱婳的意思,两人出门会将所携字画拿出来,这般进张家门,那么等会是否要将《秋山图》亮出来,需要慎重琢磨清的。

“看情况再说。”

“早知我与蔡娘子她要些信物了,都怪我粗心。”

“不要这么说。”

“来者是客,我们打扮的又不寒酸,总不至于将你我轰出来的,再说有银票。”

拍了拍钱袋,肖易很有自信的说,这天下有人不爱钱么?

……

“敢问郎君贵姓,待我家主人回来,小的再回。”

张家仆人甚是恭敬。

肖易与钱婳听的头疼,这不是开玩笑么,夫妻两一路餐风露宿的跑来,为的要向这张家郎君请教画中之意,聊聊创作心得亦可的。

确定不是听到消息,有意避开的。

可两人又不曾提前打招呼,那么到底谁说的,就这么巧么,他们今日到,张家郎君就今日出城了?

问至何处,仆人说不知。

钱婳伸手拿了肖易的钱袋,却被拦着。

两人一口茶都不曾喝的原路返回,钱婳提意见了,“有银票,你说的,为何要拦着我与那仆人的?”

肖易指着前面的茶店,问钱婳可要歇息。

待至茶店点了吃的喝的,肖易这才对钱婳道明其中缘由:张家乃名门之后,见那仆人亦言行有礼,之前那点心思又岂敢再用的。

平白辱了他人,又辱了自身。

“消消火,我自有主意的。”

张郎君一早出城,总要吃饭的,就算不吃饭总要路过大街与城门的,他等会用些钱去打听,何愁不来消息的,只不过画中之谜需再等等了。

钱婳靠着阑干,有些无奈道:“随你,你开心就可以。”

肖易一手扇风,“你在此稍后,我去去就回。”

翻院墙,威胁张家仆人,至后门候张家女眷套话……钱婳将这些可能逐一思及,若不用银票的话,这男人又要靠脸去套路旁人了。

她懒的多问。

……

肖易回来时,又另一种表情。

钱婳以为受挫,只等听他自己开口说,再决定是否取笑的。

其实,这会若有余浪浪与钱妞陪着,说不定又其他招数的,余浪浪有江湖经历,钱妞会与仆人沟通,她擅长用钱来解决事情。

“你不问么?”肖易对钱婳的沉稳,表示吃惊了。

“等你说。”钱婳懒懒回,靠着阑干眯了会,她这会只觉更慵懒的。

“打听清了,有人一早留了信笺。”肖易说。

信笺,听起来有点意思的。

“虽不知信笺说了甚,可有人听见张郎君说将至苏州,亦有人说他要去富春山的。”

“苏州,怎么他亦要去苏州的?”

“很巧对不对?”

“有人搞事情。”

“我们的老朋友来了。”

钱婳坐直身,难道说肖易猜对了?

那周姓老丈,不,易容的周姓青年一路悄悄随着,待至城中又提前邀请张郎君了,对方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用意,请张郎君作画么?

“你快说说,”钱婳又推肖易胳膊,“可有谁陪着一起的?”

“只张家郎君一人。”肖易说。

“那么现在的情形有两种可能:他们要见面,姓周的阻拦我们与张郎君见面,我说的有道理么?”

“再多说些可能,我们的老朋友可能故弄玄虚;又许是张郎君原打算最近出门的,再顺路至临安看看他家的堂妹。”

“如此说,我们待在临安,不用出来的。”

“老婆,你可记的破庙的铜钱了。”

肖易端着茶碗,喝了一大口。

笑了笑,又对钱婳说,“约莫他做的,以此与你我谈条件。”

钱婳恨恨道:“他真讨厌,那我们如何应对?”

沿路至苏州,他猜姓周的亦在前往苏州途中。

再看看对方要去何处,他与她随着。

“除了按原计划至苏州,我们有旁的选择么?”

“苏州不错,熟于此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