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旧宅。

余郎君按约定,提前一大早登门赔罪了。

昨日已与那女人谈妥了,终究有些旧情的,更何况他又不差那些银两,就当多做了些人情,当时亦有些亏欠的。

至于钱妞,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定不会亏待的。

此前于扬州,钱家大哥待他亦不错,钱叔钱婶待他亦如亲生,总之错在他,今日就算遭众人唾亦不皱眉的。

“来了。”

大门打开,钱妞略避开些,瞧见携重礼前来的余郎君,一时思绪良多,原作欢喜情形却如鲠在喉的。

“妞妞,今日需你为我多美言数句了。”

“我爹娘又不会吃了你。”

钱妞说着又看向那些来瞧热闹的丫鬟,就算她瞒着,她们每日亦出门的,如今北市各处街巷又有何人不知的。

她钱妞有今日,只忍了。

谁教她的心与这男人了。

“妞妞,我今日来其实不止为赔罪,若你我提前完婚,你可愿?”

“此话何意,你忧心我钱妞反悔!”

“不,我只觉早些成婚早些安心了。”

钱妞忍着不说嘲讽之言,今日又见余郎君这般,她不由冷笑了声,“莫非你处处留情,昨日只怀有身孕,明日又有登门唤你爹爹的了。”

“胡说甚!”

余郎君亦有些恼了,说到底,这女人不信他。

可又思及他有错在前,于是又拉着她的手说道:“我忧心你,你为我遭人嗤笑,可这事若皆算我错,亦有些过了。”

“你我同心,随旁人如何说,我定不亏对你这番情意。”

钱妞低了头,有些话不可过于当真。

如今他说甚,她尽力信了。

“余郎君来了,妞妞昨夜可不曾歇息的,你今日可要与我姐妹说清,虽不曾与妞妞一道来此,可钱叔钱婶待一众姐妹如亲生。”

余郎君知钱家旧宅内,有数名丫鬟与钱妞不和的,平日亦嫉妒于她。

“多谢姐姐,鄙人与妞妞之事,勿需与外人置喙。”

“请姐姐让开些。”

钱妞瞥向那丫鬟,又对余郎君道:“快走,你理她作甚!”

余郎君绕开那丫鬟,追钱妞去了。

……

午膳后,余郎君陪钱妞出了旧宅大门。

他已与钱叔钱婶说妥,将婚期提前的,不过看他心爱的女人却有些不悦,听她要出来逛逛,遂一道随着。

“我随意逛逛,你早些回北市了。”

“不用。”

“我这会至城门边的糕点铺,你随来作甚?”

“为何至城门边,城内有许多蜜饯铺的。”

余郎君借着钱妞的话说,瞧见她不愿理他,于是不再多嘴,随她走着就可。

钱妞昨日吃了钱婳与的糕点,今日就琢磨着来挑些干果的,城门边有家做糕点的,店铺虽不算大,客人却多。

两人了约莫数盏茶的功夫,直走的唇干舌燥。

一进糕点店,钱妞要了两盏茶。

听店内伙计说今日有新到的糕点,心内道今日来值了。

“挑些与那家小姑娘了,鹄少爷说了店内有甚新鲜糕点,皆与其拿去的。”

“主家求之不得,只拣那贵的,旁的客人最多尝点鲜,谁教鹄少爷恁般出身,你我若生的俊些,勿需在此。”

“胡说甚,当心旁人听去再传至鹄少爷耳中,这城内你待不得了。”

如何待不得,钱妞细听伙计们聊,她若不曾听错,这些人口中的鹄少爷为北市最有威名的白飞鹄了。

白飞鹄要讨谁家小姑娘欢心的?

“得嘞,听你劝。”

“莫要胡说,我这就拿糕点与那家人,若店主问,你与我说声。”

“你快去快回。”

钱妞赶紧起身,与留在店内的伙计要了包无花果做的蜜饯,又出门随另一名伙计,企图打听更多内情。

余郎君亦随。

……

城外,民巷。

钱妞余郎君随那伙计一路走来,只见越走越偏僻,按说鹄少爷若有女人养在外面,怎会作词安排的。

听钱妞的猜测,余郎君以为非鹄少爷养的外室,他不如白家有钱的,那有旧情的女人亦宿于上等民巷。

路难走,稍慢了些,待再赶上,只见那伙计由一户人家的后门走了。

“这会如何,难不曾你我上前敲门么?”钱妞有些为难的看向余郎君。

“不可,”余郎君摇头,一来有甚理由,一来若得罪鹄少爷多有不妥,“总会有人出来的,妞妞。”

“在此等候?”

钱妞有些不信余郎君的话,这需等到何时,午后这般热,只她这有心事的借出来逛之由,排遣心中苦闷了。

“若女人有些身份,定有丫鬟伺候的,小丫鬟多喜溜出门。”

“你如何知?”

戏文看多了,以前见多了,否则如何知晓的。

余郎君瞧见钱妞似有不悦,遂将快说出口的话收回,“随口猜测,妞妞,我知你不愿回的,不如你去前面茶摊歇会,我在此候着。”

钱妞道:“不用。”

两人瞧了瞧旁处,只见数百步外有藤蔓可遮暑处,于是走过去蹲着。

约莫又过一盏茶功夫,瞧见那户人家的后门当真开了。

顶着丫髻的小姑娘,悄声开门又关门。

走近些,钱妞又瞧见其系的丝帕上有刺绣花卉,再瞧其一身打扮更不如城内市民家的丫鬟,遂觉她家余郎说的有些道理。

“这丫鬟有些忒小,平日能做何事?”钱妞问。

“不知。”余郎君说。

“她快走了,我如何问话?”

“勿需多虑,由我来。”

余郎君对着那小姑娘喊了声,“妹妹你来。”

小姑娘有些不解,又看向唤她的人,一男一女,容貌不俗。

“哥哥你唤我么?”

嘴有些甜,余郎君点头,又笑了笑。

小姑娘略犹豫了会,又看了看周边,待瞧见那女人盯着她的丝帕看,不由得意道:“我家姐姐与的。”

“姐姐么?”

钱妞顿时有些说不清的感受,总觉这声姐姐有些内情的。

却又怕惊着这小姑娘,再问不出什么。

于是又看向余郎君,这男人会说。

“哥哥与姐姐路过此处,口渴难耐,不知可否向你讨碗水喝的?”

“哥哥胡说,这分明为你家娘子了。”

余郎君与钱妞皆有些吃惊,这小姑娘忒聪慧了,如何看出两人有这等干系的,更何况又不曾做甚亲密之举。

“哥哥不曾说假话,你这般年纪就知娘子了,这姐姐的确为我意中人,只不过她今日与我怄气的。”

“这会若再不曾讨些水来喝,她可不理我了。”

“那哥哥你在此候着,我去去就来。”

“你莫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