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婳心里这么琢磨着,眼睛却看向肖易。

只见他将已经很薄的藕片,又按着由中切开,这是作甚?更奇怪的是藕片端他又不切,藕断片连么,于是她又话多的问他了。

“肖大厨,你对我们普通人的要求有点高了。”

“难道你要那种入锅就熟的?”

“呵呵,我要做一道可当糕点又可当菜的炸藕夹,”肖易抬头对钱婳笑了笑,“看你这见识,难道以前不曾吃过如此普通的食物么?”

“哦,原来你要做这道菜,我一直都以为两片藕放在一起就可以。”

“怎么可能,那是失败的操作了。”

说着,肖易开始向钱婳解说成功的操作步骤。

将肉馅放入切开的藕片中,每个藕孔都可以看到肉馅的,然后再将藕片放到用鸡蛋与面粉调制的面糊中,两面都包裹面糊,最后再入油锅。

一炸定型,再炸至金黄色。

此为他口中说的糕点。

“老婆,拿些酱料与我。”

“沾着酱料吃么?”

“调汁。”

酱料加些热水煮开,煮至稠状,再浇于藕夹上,这么吃起来外香咸内香糯。

肖易尝了口,记忆中的味道。

“我以前吃过有番茄酱的那种,红岫应更喜欢酸甜口的。”

“这里有果酱么?”

“肖大厨都解决不了么?”

钱婳调皮的反问了句。

肖易看了看厨房中备着的瓜果,当真没有可调酸汁的,顿了顿,转脸对钱婳说,“那就要看你家丫鬟等会来都拿了什么?”

“谁?”

“北丫头。”

“她不陪肖山么?”

“一起。”

夫妻两又以北山情侣为话题,说笑了会。

待钱婳完成一道菜,又见旁边放着做宫保鸡丁的原料。

她其实会这道菜,只不过做出来的味道有些不够。

“用酒洗么?”

“难道这里有料酒,不是洗,腌制。”

“哦。”

很快闻到香味,钱婳有些馋,待要背着肖易用手拈一块吃,忽被身后说话声惊到抖了抖。

“二少爷,二少奶奶。”

“肖山,你吓到我了!”

钱婳拍着心口,又见北丫鬟提着许多瓜果来。

于是问道:“有青桔么?”

北丫鬟翻了会,“二少奶奶,这最酸。”

“柠檬。”

“甚?”

钱婳惊喜的对肖易喊了声,她来临安后当真不曾见此物的,许久不曾早起喝口柠檬蜂蜜水了。

肖易恐北山情侣生疑,缓缓道:“黎朦。”

柠檬是他们现代的称呼,临安人称之为黎朦。

此朝亦有人于其作中记:“黎朦子,如大梅,复似小橘,味极酸;或云自南蕃来,番禺人多不用醯,专以此物调羹,其酸可知。”

取了北丫鬟拿来的柠檬,肖易又对钱婳说,“蜜煎盐渍,晒干亦可食。”

不就是泡水喝的柠檬片么,说的这么文绉绉。

“调酸口的。”

肖易点头,又取柠檬汁于瓷瓯中,少许直接沾着吃,少许以蜂蜜混调再浇于藕夹上。

不拘咸口甜口的,钱婳皆吃了。

北丫鬟更馋。

“二少爷,小的见苑内丫头们,皆言那姑娘将出府的?”

“你不知?”

“不知。”

听肖易肖山说话,钱婳又对北丫鬟道:“胖鸭鸭,与你吃块咸口的,然后与你家山哥哥一道将这藕夹,端与红姑娘房内。”

北丫鬟眯着眼睛笑,“奴婢记着了。”

待北山情侣走出厨房,钱婳指着牛肉问道:“我可以点份牛肉韭菜馅的水饺么?”

肖易笑了笑,“今天不是你当主厨么?”

……

另一边。

肖山觉与北丫鬟一道见红岫有些不妥,于是避开至花园逛逛。

他其实今日不愿来,亦知主家少爷为撮合他与小北做了许多,可终究不再为昔日的生乾二少爷,长夜漫漫,数百回犹豫要如何……

曾记与主家少爷同甘苦的求学旧景,却不知如今于何处?

之前后厨所说,意在欲问这“生乾少爷”来于何处,可否归其来处。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红姑娘将回扬州,他家少爷又与何月出临安的。

他顾虑忒多,钱家三姑娘一时口快的错言,又教他更不敢擅动。

如这三姑娘不知内情,应伤心甚于红姑娘的。

若这三姑娘非钱家女,那小北亦愁了。

此事牵涉多,可装一日糊涂,他就不求甚解了,只不过每思及肖家家主与生乾少爷,就难免心生内疚,约莫等喝了酒,壮胆再问。

……

来之前与肖山说,于红姑娘的房内多坐会,一来陪其聊聊,一来有好吃的。

所以北丫鬟这会不怕教肖山等她的。

以前只听说这红姑娘为苏家酒楼才艺最出众的,不曾料到有一日可这般近听其言,说话如唱曲般教她心悦,以至于她不敢言行粗鄙。

“红姑娘,你们扬州好玩么?”

“可唤奴红岫。”

“那红岫你可喊我小北的。”

“小北。”

“有甚好吃的?”

红岫感激肖钱夫妻,遂觉这苑内众人亦心善的,尤喜肖家二少奶奶身边这丫头,天真直率。

若问扬州有甚美食,那多了。

譬如肖家二少爷与二少奶奶做的这道藕夹,她们那亦有的,甚至有用藕粉做的水饺,至于旁的菜肴,昔日她吃的少,见的多。

“淮扬菜,琼花露酒。”

谈不上千杯不醉,可当年酒量亦惊人。

初至北市苏家酒楼,她不饮酒,由此得罪不少前来听曲喝酒的客人了。

苏家姑娘能拦的皆为她拦了,拦不了,由那些人辱骂,她亦不饮。

饮酒伤身,更伤她的嗓音。

除了他,他嗜酒。

她劝不了,及至后来他又不需她多饮的。

“听着已闻酒香,扬州的花多于临安么?”

“芍药最可看,其余与临安一般。”

“那你回了扬州会想此处么?”

北丫鬟心思浅,不觉如此问伤人心的,她只觉有些可惜。

“会,二少奶奶,二少爷,陈嫂,你,还有她们,皆于北市。”

这些人她会记着,更难舍的却是他与阿蛮。

北丫鬟扭脸看窗外,又问红岫,“你可曾逛过我们姑娘开的钱生婳风?”

红岫摇头。

认识他以前,她几乎不出酒楼亦不于宴会中弹唱;至白府,他陪她逛了许多繁华与僻静之所,除了北瓦;再有虽不曾至肖家二少奶奶经营的店铺,可曾着不良婳风的。

闻言,北丫鬟又长叹了声。

“待我以后得了空,可至扬州见你么?”

“你生的这般美,我可记的清。”

红岫笑了笑,不知如何回这话。

待出北市,她不愿再与旧情旧景有甚牵扯的。

北丫鬟等了会,又道:“红岫,我不应为难你的,日后你我若有缘自可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