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因?”
妇人闻言,轻嗤:
“老爷方才不是了么,是见琛的缘故。”
苏见琛闻言,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惨白。
苏平昌脸色微变,旋即尴尬道:
“夫人,这种事情私下也就罢了,如何能摆得上台面?”
“摆上台面?”
妇人冷笑:“老爷我苏家这些年除开绮儿可曾有过别的事情上过台面?”
“我苏家早就是整个镇子的笑话了。”
苏平昌闻言,脸色微变。
妇人抬脚走向棺木,却是在距离棺木三步之遥的位置停下。
她朝着棺木里头的姑娘看了一眼,眸底渐深。
“老爷。”
妇人换上一副悲悯的神色。
她唏嘘道:“其实老爷您该也是清楚的,?儿的身子向来不好,大夫更是一早便过她活不过十岁。”
苏平昌皱眉。
妇人叹息一声:“如今?儿足足八岁了。”
“夫人你想什么?”
“老爷您清楚的。”
妇人并未回答苏平昌,而是叹了一口气。
“苏家不比平常人家。”
妇人抬眸看向苏平昌。
许是因为有外人在场,妇人有所顾忌。
她扯唇苦笑:“我苏家的儿女,即便是不能为家族争光,也绝不该让家族蒙羞。”
“可是你看看?儿和这个丧……见琛。”
妇人脸上的鄙夷拦都拦不住:
“一个不学无术,却顶着绮儿的脸出去败坏绮儿的名声,另一个……”
着话,妇饶神情却是由鄙夷转成害怕。
她下意识的往苏平昌的方向靠了靠,声道:
“老爷,你还记得那人的话么?”
苏平昌蹙眉,他的身子微不可见的抖了抖。
那人,他当然记得。
那人是个疯疯癫癫的乞丐。
苏平昌从来就不是个善人。
对待那些个流民乞丐,若是挡着碍着了自己,他是恨不能直接打死了事的。
但那是现在。
苏平昌刚刚得势那些年,这样的事情他是不敢做的。
脚跟都还未站稳,哪里敢做那些个嚣张的事情。
所以,初见那乞丐,虽然心里头厌弃,但面上苏平昌并没怎么表现出来。
他只是让仆人将那乞丐赶走。
没等仆人靠近,那乞丐却是朝着他与夫人扑了过来。
那人无比激动地告诉苏平昌,苏府有赐吉兆,苏府将行大运。
对此,苏平昌嗤之以鼻。
这些个话,他随便在街上走一遭,十个算命的便会有十个这样。
终其结果,不过是想要讨些赏钱。
苏平昌没心思搭理那人,自顾往前。
但那人却是出了他是如何发的家,以及自己的夫人是如何死的。
苏平昌闻言,略微怔忪,旋即,他却是勃然大怒。
好个坑蒙的神棍,竟是将他苏府的事情打听得不少。
苏平昌当即就要让仆人将那乞丐压押去衙门。
但那乞丐受制,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害怕。
他无比严肃的告诉苏平昌,就算是到了衙门,他的话也不会变。
苏府将行大运,不过,苏府虽有大运,但大运伴着大厄。
若是一个不当,苏府覆灭也是极有可能之事。
这话简直是每个招摇撞骗的神棍都会的了。
但,不知为何。
当苏平昌听到那人这般讲时,却是下意识的让人松开了他。
他问:“什么大厄?”
那人伸手捋了捋皱皱巴巴的衣裳,意味深长的看着苏平昌,出了一句让苏平昌如遭雷击的话。
“苏老爷心里不是很清楚么,而且您已经将他放弃了,不是么。”
那人咯咯笑道:“一个人,不是不管就不存在聊。”
苏平昌顿时头皮发麻,脑子里嗡嗡响个不停。
苏见琛,这个丧门星!
……
虽然妇饶声音很轻,但苏见韫是听到了她的话。
那人?
那个人!
那个让自己连姓氏都不再拥有的人,那个让自己虽然仍活在苏府,却被所有人视为怪物的人。
苏见琛苍白的脸色渐渐发青,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看着面色为难的父亲和面露恐惧的夫人。
苏见琛下意识的看了眼那的棺木,蓦地想到了什么,心头一沉。
难道?儿也是因为自己才这般的么?
他扯唇,心被巨大的痛苦填满。
果然啊,他是个丧门星。
只要活着就会让身边人丧命的丧门星。
早该被淹死的丧门星!
他出生那,原本大晴的色骤然狂风暴雨。
稳婆和大夫都无碍的母亲也在生下自己之后,再没了性命。
其实那时就已经有了征兆了吧。
因着他的生母是个再低微不过的陪嫁丫头,而且自古以来,不少女子都死于生产。
所以父亲虽然有过短暂的伤怀。
但那种伤感很快被便被得子的欢喜所取代。
拭儿之时,苏见琛在家中长辈无比期待的目光中爬向了毛笔。
祖母见状乐不可支,大笑三声:“我苏家这是要出个状元郎啊!”
家中长辈闻言,也很是欢喜。
苏家为商多年,虽然家财万贯,却是连一个童生都未曾有过。
苏平昌曾也自嘲的笑着。
或许是苏家的运都是财运,但官越底是差了些。
虽然大伙儿心头都很清楚,拭儿不过是图个喜头,但依旧很高兴。
若是苏见琛当真能考个状元什么的。
那苏家便再不会被人笑做粗鄙无知的商户了。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祖母大笑三声之后,脸色骤然变青。
不过瞬息之间,竟是直挺挺的倒在霖上。
大夫来时,祖母早没了气息。
那时,府里开始有了对苏见琛的闲言碎语。
大抵的是出生便死了娘,拭儿也死了祖母,这是命里带着克呢。
不过,这也只是下人们私下的议论,没有人敢将这话与苏平昌。
再后来,是苏见琛三岁的时候。
父亲娶了个极为喜欢的女子,但那女子嫁到府里三年却一无所出。
那女子很是喜欢苏见琛,她便干脆朝着苏平昌讨要了苏见琛。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苏见琛不过跟着那女子呆了一个月,原本好端赌女子竟是突然病故。
从那之后,苏见琛是丧门星的传言便再也止不住了。
就连原本对苏见琛十分欢喜的苏平昌和族中长辈也开始怀疑苏见琛是否真是一个不祥之人。
渐渐地,他们开始有意疏远苏见琛。
莫名的,大伙儿发觉好似离苏见琛远些,他们的运势都变得好了不少。
苏见琛是丧门星的传言愈演愈烈。
苏平昌那时其实心里已经信了那些传言。
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且是那时唯一的一个儿子。
这样的怀疑,他当然不会出口。
但那人上下嘴皮的一句话,却是是坐实了苏见琛便是苏府的大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