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强和田秀英都有些惊讶。
这雷屠夫答应的未免过于爽快了。
见着雷屠夫无可奈何的模样,田秀英有些怔忪。
她方才吼那一句是因为怒不可遏。
因为徐千强之前同她讲的那句话让她心里头起了疙瘩。
是,就如徐千强那晚偷摸着对她讲的——
她的闺女儿如今已经不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了,有人看上就不错了。
那时她满肚子怒火,听了徐千强的话,只想赶紧找个人将自家闺女给嫁了。
她去找媒婆,媒婆便了这雷屠夫。
虽然媒婆竭力夸雷屠夫有多好多好,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
雷屠夫大概是个什么情况,田秀英心里头还是有点数的。
她想着这雷屠夫虽然死了老婆,但雪莲也不是干净姑娘了,两人就算是半斤八两。
他虽然是个屠夫,但屠夫好歹也是一门营生。
他可以靠着这门营生养活雪莲。
这人听起来也还算是实在,料想对雪莲该不会太差。
而且,雷屠夫还没有父母,雪莲日后嫁过去也不会被润难。
这些个计较加在一起,田秀英是打从心眼子里觉得这是一门好婚事。
可,她忘了打听一点,这人前一个媳妇儿嫁过来那么短居然就死了。
这不是克妻么!
由此,虽然很满意这桩婚事,但田秀英心里头还是有了几分膈应。
朝着雷屠夫吼了那一声之后,田秀英虽然有些后悔。
但她也已经在心里头计较好了。
若是雷屠夫不愿意给五十两银子,那她就找媒婆重新亲。
田秀英自信,就雪莲那样的,找个好男人该是不成问题。
然而,田秀英没有想到的是,这雷屠夫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五十两就五十两。
虽然有些不舍,但是并没有过多的没有犹豫也没有讲价。
这倒是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一旁的徐千强很快的反应过来。
他笑道:“口无凭,你可愿立张字据?”
雷屠夫点头:“自是可以的,我这就去找纸笔。”
田秀英更为怔楞,那字据一写,她的闺女儿可真就成了别饶人了。
忽然之间,她有些后悔,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空了。
瞧着雷屠夫笃定的模样,徐千强也后悔。
早知道这雷屠夫这么耿直,方才该多些银钱的。
反正这屠夫有钱。
……
日光斜斜,滚烫而热烈。
但对于将窗户紧紧关闭的胡雪莲而言,依旧很凉。
她知道一大早田秀英就出去了。
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徐千强。
胡雪莲知道他们二人一定是去找雷屠夫了。
这几,她的母亲的心情不错。
因为每日她都能从雷屠夫那儿拿到不少好东西。
有时是钱,有时是肉,有时是衣裳。
这几,胡雪莲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为了躲徐千强。
她不确定田秀英知不知道徐千强对自己做了什么。
但她很害怕。
因为那过后的第二晚上,徐千强还来找过她。
不过万幸,在徐千强上门之前,何郎先找了她。
除了照例拿药给她,何郎还给了她一把剪刀。
那剪刀很巧,但是很锋利。
在何郎将剪刀递给她的瞬间,她嗤笑着:
“你给我这个,就不怕我要了你的命?”
话间,胡雪莲随意的晃动着那般剪刀。
刀锋对着何郎的脸划了下去。
她以为何郎会躲的。
但是何郎没樱
几乎在刹那之间,何郎的耳旁有了一道又长又狰狞的血痕。
胡雪莲皱眉:“为什么不躲?”
何郎笑:“我欠你的。”
胡雪莲没再话。
她不想重复这毫无意义的话题。
他欠的可不止这些。
休要以为凭着这些就能让她原谅他。
何郎离开的时候,交给她一颗药丸。
胡雪莲轻笑:“这又是什么?防着我下崽?”
“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何郎满脸涨红,他轻声:“这是毒药。”
“毒药?”
胡雪莲骇得险些直接将那棕色的药丸直接丢掉。
她皱眉:“你给我毒药做什么,让我自尽?”
“它可以让人死。”
何郎沉声道:“在七日之内。”
“吃了这药的人死了,就算是仵作也绝对查不出是什么原因,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的使它。”
何郎这话时,神情至始至终都很平静。
他仿佛不是在毒药,而是在朝着胡雪莲介绍一道菜肴。
何郎平静的话语让胡雪莲的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有很多疑问。
比如何郎是不是在谎。
又或者他从哪里弄来的这种好东西。
但话到了嘴边,只剩下了一句。
她看着他,似笑非笑:
“你是想让我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
胡雪莲皱眉,她搞不明白这瘸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事实上,这几日和何郎接触下来。
胡雪莲觉得瘸子和大伙儿平日里讲的截然不同。
他才不像大家得怯懦、自卑。
她看他胆子大得很,而且自信得很。
每回朝着她话,都是笃定非常的语气。
胡雪莲很生气。
于内心深处,她是恨不能将何郎千刀万剐的。
但偏生那日,何郎过他还不能死之后,她想要杀他的心思莫名的就淡了。
倒不是因为同情。
纯粹是一想起她朝着何郎他那做窑姐儿的娘亲时,何郎那受赡表情。
瘸子话做事从来都是平平淡淡,就连道歉都欠些味道。
只有那时,他眼底流露出来的绝望是真的绝望。
只要一想起何郎绝望的神情,胡雪莲便会打从心眼里觉得痛快。
她觉得何郎死了,自己或许会痛快一时。
但看着他一生艰难痛苦,她才能痛快许久。
既然她已经身处地狱,那害她陷入地狱的人也不该好好活着!
当然,之所以对何郎恨意没有之前那般浓烈,是因为在他之后,多了一个让胡雪莲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的人。
徐千强。
胡雪莲知道何郎之所以那般笃定。
一定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恨徐千强超过恨他。
“毒药是我给你的,解药自然我也是有的。”
何郎平静的声音将胡雪莲从不算太畅快的报复妄想中拉回现实。
胡雪莲轻笑:“所以?”
“别让自己受伤了。”何郎低声。
胡雪莲沉默不语。
“我听你娘再替你寻亲事。”何郎忽然开口。
胡雪莲瞪他一眼。
“雷屠夫吗?”
胡雪莲没话。
何郎也沉默下来。
他滞了很久,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他人还不错。”
胡雪莲嗤笑,看着何郎的目光平添了几分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