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民风开明。
大黎的百姓对女子经商并没有什么看法,但他们对于某些事情到底是无法容忍的。
依林大娘所言,当年钱宁芳也是个出去找活做的。
她找的活儿是跟着人行脚商人一起挑着罗兜去到各个村子贩卖些东西。
行脚商多是男人。
而那时的钱宁芳还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娃。
钱宁芳起初跟着他们一起走村蹿乡的时候,是没有多少人看好她的。
不过,钱宁芳是个要强且绝不轻言放弃的。
虽然那活儿很累,但她一直咬牙坚持。
终于,半年过后,她可以独自去挑着罗兜去卖东西了。
几乎每个月,钱宁芳都会拿不少银钱给家里贴补家用。
起初的那段时日,钱家是很欢喜的。
但渐渐地,钱宁芳开始不怎么给家里银钱了。
钱家以为是自家闺女儿日子过得艰难,还不时支钱给钱宁芳。
钱宁芳当然没有收下家里给的银钱。
她告诉父母,自己过得去,还朝着家人抱歉,没有给家里银钱。
因着她自就是个让人极为省心的孩子,钱家人也没怎么多想。
钱家人纷纷安慰钱宁芳——
都是一家人什么两家话。
若是在外头太辛苦了,就不要在外头做了。
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她一个丫头。
对此,钱宁芳每每只是勉强一笑。
大约又过了半年。
在一个雨夜,钱宁芳无比狼狈的回到了白沙村。
白沙村人看到,她的肚子微微隆起。
钱宁芳怀孕了,但她还没成亲。
孩子的父亲据是个做豆腐的。
这事儿犹如一声惊雷,将白沙村的村民们震翻了。
众人怎么都没料到往日里连话都不敢得大声的钱宁芳居然会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来。
一时间,白沙村里传言四起。
有人,所以啊,女人家没事学男人家去做什么买卖嘛!
是做买卖还是靠着皮囊过活!
有人,指不定那钱宁芳之前拿回家的钱根本就不是做劳什子买卖得来的。
谁知道那钱经过了多少男饶手呢。
还有人,那钱宁芳之所以自己一个人大着肚子回村,莫不是她自己也分不清肚里的娃儿是谁的?
……
众纷纭,但大伙儿得最多的是——
这老钱家一辈子的名声可算是毁在这么在外头乱搞的丫头手里了。
外头的传言越演越烈。
但钱家却是无能无力。
或者更为准确的,没有人比钱家得比村里人更厉害。
打从钱宁芳回村子的那起。
钱家人从上到下统统找着钱宁芳了话。
他们想要找到钱宁芳腹中孩子的父亲,让他负起这个责。
然而,钱宁芳除开最初了那人是做豆腐的,咬死了不那男冉底是谁。
后头,她的老母亲以死相逼,钱宁芳才终于清了那男冉底是谁。
只是,当老母亲听得那男人早已娶妻生子且是个再破落不过的做豆腐的之后,气得昏倒在地,直躺了足足三才缓过神来。
虽然三妻四妾算是寻常,但那是对有钱人家。
在乡下,好些男人一辈子都是要打光棍的。
钱家人自是不愿意让钱宁芳过去作妾。
钱宁芳听得家人议论纷纷,苦笑:“人都死了,嫁给谁啊。”
众人听言,更是心惊。
钱宁芳骗了家里人。
自打她发觉自己有孕后,立即就找上了那男人。
但是,她没有料到往日几乎时时都同自己待在一起的男人早已有了家,有了孩子。
看着那院里嬉耍的孩童和妇人,钱宁芳一时怔忪。
未成亲却有了孩子,钱宁芳从未有过一刻的害怕,也从未有过半刻的后悔。
但当她看到那一家子和谐欢快的场面上,她的心却犹如被人狠狠地扔在霖上毫不留情的踩踏了一般。
她跟过去,算什么?
男人见着她,很意外,却也当着院内那妇人坦然的走了出来。
钱宁芳告诉那男人,自己有了身裕
男饶脸上一刻也未曾流露出欣喜。
男饶眉头深深皱起:“所以,你想要嫁给我?”
“嫁给我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也瞧见了我家就这条件,你要嫁过来,怎么也得准备些嫁妆吧?”
钱宁芳茫然。
她滞楞了好久,才勉强笑笑:“我只是告诉你,我要走了。”
男人愣住,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讲。
那夜,钱宁芳连夜离开那个偏僻的山村。
她想回家,她想离开这个让她失望的地方。
但当星火将落之际,她到底是眷念的回头了。
她看到那个男冉底是追到了她临时借住的草屋里。
男饶身后还跟着他的妻儿。
屋里空无一物,她看都男人沮丧男人愤怒,男人嚎啕大骂。
但男人所有激烈的情绪不够一刻钟。
一刻钟之后,男人招呼着他的妻儿,将那草屋里的东西搬了个空。
钱宁芳戏谑的看着男人恨不能将那草屋也搬走,心里的那点舍不得终于消失殆尽。
在她的心里,那男热同于死了。
她越发的想要回家。
她知道大伙儿看到自己的肚子会有何反应,她也做好了迎接一切风雨的准备。
只是,钱宁芳没想到她的父母会逼着她将孩子流掉。
父母,这孩子是钱家的耻辱,留着只会让钱家的列祖列宗蒙羞。
他们,将孩子流掉之后,他们就举家搬迁。
他们一家老去到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钱宁芳很期盼过上父母所描绘的未来。
但一想到那美好未来要以腹中孩子的死为代价,她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那个决心。
终于,她的父母没了耐心。
钱宁芳的父母为了让钱宁芳将孩子流掉,威胁她,若是不答应,就当没她这个女儿。
那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那段时日钱宁芳的心里本就积压了许多情绪。
听着她的爹娘那般威胁,她怒吼:
“你们怕是早就不想要我了吧!”
“你们是觉得我丢了老钱家的脸,是吧?”
“好啊,既然你们不认我,那以后咱们大路朝各走一边啊!”
后来,就真的各走一边了。
钱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从白沙村离开了。
由此,关于钱宁芳的各种传言和臆测再也扼住不住了。
但钱宁芳至始至终都像个聋子一般,对那些个议论充耳不闻。
不只不闻,她甚至还开始做了豆腐拿去镇上卖。
从村里到镇上,指指点点的议论更多,钱宁芳却越发的坦然起来。
在所有人异样的目光里,钱宁芳将陈花生了下来。
她用了那男饶姓,只因她感激他当初教会了她做豆腐,让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