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边忽然间就没了声音，久久，直到嘟的一声传来，电话居然被挂断了，程渺一时不太敢相信。
拿起手机才发现屏幕已经暗掉了。
他，好无情……
果然没有答应他任何的请求是对的，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怕是她只是他撩的女生之一吧。
那时的美好，幻化成泡沫，升空。
程渺找了衣服准备洗澡，听见手机响了，她放下东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
易桁的视频邀请，明明心里根本就不想接，然而还是控制不住手指。
画面一连接，那边露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看样子是刚洗过澡，他利落的短发还在滴水。
“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去看医生？你跟我你你哪里不舒服，扶漠正好在这里。”
下一秒，易桁的旁边挤进来了一颗留着板寸的脑袋，笑嘻嘻的同程渺打招呼：“嗨，妹子，哪里不舒服？跟我，如果你不想去诊所的话，我应该能告诉你该吃什么药。”
“你们怎么在一起？”等等，她这问题好像跑偏了。
“程渺，我跟易桁是特别特别纯粹的友谊，你千万别误会，他对你可是死心塌地。”
“滚蛋，废话真多。”易桁果断将扶漠的脑袋推到一边，忙跟程渺解释道：“你别听他瞎扯，他是被他前女友闹得跑我这复习来了，你哪里不舒服？你家人睡着了吗？你快……”
程渺打断易桁的话：“我已经从诊所回来了。”
易桁松了一口气，“那是哪里不舒服？”
“发烧，已经没事了，如果你……”
“等我明考完试就去找你，另外一场考试在周五，我能去陪你两。”
程渺捏住衣服的下摆，窗口凉风习习，空气中咸咸的湿漉漉的味道莫名的和某种透明液体的味道相撞了。
“我不缺人陪，不用你来，再者我更不想陪你。”
易桁没话程渺不知道，她只听见了扶漠的狂笑，遮盖了所有的声音，她的声音细如蚊蝇：“有事，关了。”
程渺拿着衣服去洗澡，手机静音，脑子里乱糟糟的是各种声音。
最清晰的那句也最刺耳，现在的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这是她对自己的。
第二，程渺就拿着行李去了住在沿海渔村的姥姥家，临走之前，那部手机被她关机锁进了抽屉的最里面，陪伴它的是一盒湛蓝的鄙糖纸。
姥姥家有一片很大的菜园，白她跟着姥姥去菜园里整理，黄昏时刻，他们会提着桶背着鱼篓去滩涂找劳作的舅舅。
然后在夜幕降临之前，满载而归。
姥姥总念叨她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却在几分钟看不见她的身影就开始满院子的寻找。
二十四日的下午，程渺和舅舅坐在电脑前，舅舅手中掐着秒表，程渺拿着鼠标的手在颤抖。
姥姥坐在门边逗猫，责怪声时不时的发出：“你好歹也比渺渺大十岁，怎么也是渺渺的舅舅，你怎么还跟渺渺抢电脑玩？一点好歹不知！别跟渺渺抢了！”
程渺紧张瞄了舅舅一眼，舅舅将秒表给程渺看，两人很有默契的什么都没，然后各自盯着各自的东西。
直到，叮的一声。
“渺渺，可以了，四点整！”
成绩刷新出来的那一刻，两人面上露出极其兴奋的表情，动作同步，互相击掌。
“邹康！我你怎么还没渺渺懂事？不就是电脑吗？你们还要打起来？”着姥姥抄起了拐杖走了过来。
即使十分委屈的挨了一拐杖，舅舅面上的兴奋还是掩盖不住。
“妈，咱渺渺出息了，超出了三十分呢。”
姥姥不明所以，但隐隐约约的觉得儿子和外孙女似乎并不是在抢电脑玩，她这一拐杖打错了。
“什么？你们两个还挺高兴，渺渺能跟姥姥为什么这么开心吗？”
舅灸话赶在了程渺的前面：“成绩，渺渺的高考成绩。”
当下午，邹静和程鸿风正好过来了，一家人十分难得聚在一起，连程渺这个乖乖孩子都没架得住这好消息带来的冲击，喝了几杯。
半夜惊醒，程渺敲了敲疼痛的脑袋，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她才发现书桌上放了两个大盒子，一个是手机，另一个里面装的是笔记本电脑。
盒子旁边留有一张纸条，正楷字体。
我们的渺渺真厉害。
这字迹一看就是爸爸的，程渺常常羡慕爸爸写的一手好字，可每次提起来时，她总看见爸爸沮丧着脸，即使前一秒在笑，后一秒就能立马沮丧起来。
程渺很想知道原因，但一直都没敢问，对父亲，她心中有些根深蒂固的恐惧是磨灭不掉的。
头痛睡不着，程渺打开窗户，就看见楼下的藤椅上躺着一个人，程渺心翼翼试探着开口：“爸爸。”
程鸿风立马抬起头来，即使月光并不明亮，程渺还是看的清清楚楚，爸爸在笑。
“睡醒了？”
“头有点痛。”
“那下来吹吹风。”
程渺穿着拖鞋很快就跑到了楼下，藤椅的周围被舅舅用细纱围起来了，正是盛夏，这里却安安静静，没有蚊子来打扰。
程渺坐在了旁边的一个藤椅上，试着举起了手中的水瓶：“你喝水吗？常温的。”
程鸿风结果，拧开了，然后又送到了程渺的面前：“爸爸不渴，你喝吧，给你的礼物看到了吗？”
“嗯，花了不少钱吧？爸爸，其实没必要买这么贵的。”
程鸿风长呼一口气，坐直身体，注视着缥缈的远方，“我有能力，当然想给我女儿最好的。”
或者，他这是在赎罪，那十年，他对妻女的态度十分恶劣，那时候他知道他的病情很严重，他很清楚他活不久了，他想逼他们离开，用了十年，换来的是老婆不离不弃，女儿忍气吞声。
从他看到生的希望那一刻起，女儿要给他换肾续命，女儿她和她妈妈不能没有他程鸿风，即使爸爸是个废物，她也不想失去爸爸，她不想做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那时候，程鸿风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所以这几年，他在爱惜生命的同时，拼尽全力弥补他的妻女。
“还有一个IPad的在路上，等我们回家就能拿到了。”
程渺恍惚间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