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邵依若戴了手套捏住了一只差点比她脸还大的鹅腿，起身，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何叔的碗里。
“何叔，给您吃，大……额，莫凛说你腰不好，下午我们去医院吧，正好我身体也不舒服，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检查？”
“你哪里不舒服？厉害吗？怎么不舒服也不说？你这孩子。”
邵依若踢了莫凛一脚，莫凛立即帮忙回答：“她……其实她就是……有些水土不服。”
“对，水土不服，何叔，你做的烧鹅真好吃，我好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来多吃点。”
何叔要把自己的鹅腿端给莫凛，莫凛即使避开了：“那是邵依若给您的，您就吃吧。”
邵依若一向食不言寝不语，这顿午餐却在她的欢声笑语中度过。
和邵依若朝夕相处四年的时间，这个暑假他所见到的接地气的她，是前所未有的。
下午邵依若在放射科门口等何叔，莫凛拿了水和药过来。
邵依若接过，快速吃下。
“下次我……”
邵依若冷着脸打断了莫凛的话：“这药我就吃这一次，你抽空去做个手术吧，一种几年不会有孩子的那种手术，等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你还可以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我不想吃药，这样对彼此都好。”
“……”
迟迟没听见莫凛有任何的回应，邵依若摊手：“难不成你准备让我去做手术？你开什么玩笑？我以后还要给易桁生孩子，我要是万一不能生孩子怎么办？不可以，我绝对不可以。”
“那你想过我吗？”
如果他们相爱，他自然心甘情愿为她去做这一切。
邵依若将头扭过去，盯着何叔进去的那扇门。
良久，她终于开口：“想什么想，我不过就是有洁癖而已，就凭我，我找不到愿意为我做手术的男人？你算老几？”
莫凛越过邵依若往里面走去，他没别的意思，他只是不想在邵依若面前连最后一丝尊严都不复存在。
明明谁都不用去做手术就可以处理的很好。
下午结果出来，何叔的腰间盘突出需要做手术，在莫凛的坚持下，何叔才算是同意明天开始入院治疗。
晚上回去是莫凛做的晚餐，就他和何叔吃饭，邵依若在知道何叔的具体情况之后就走了，和何叔说了很多的话，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至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邵依若没有告诉他，他自然也无权过问。
“若若是不是被你气走了？”
“没有，她先回去了，那边还有事情，我等你康复之后再回去。”
“孩子，其实我这……”
“您今天下午可是当着我和邵依若的面答应我们的，你会好好治疗，您可不能出尔反尔，她是知道你答应治疗了，她才放心走的，您别让邵依若担心。”
提到邵依若，何叔笑了：“是是，若若是个好孩子，她那天跟我说我长的像她外公，你见过她的外公吗？”
莫凛摇摇头：“我只见过她的爷爷，我没听她提起过她的外公。”
不过，听起来邵依若的外公对邵依若应该挺重要的吧，不然不至于对何叔的态度如此之好。
“那个丫头虽然有些时候不讲理，但那应该也是有原因的，你多迁就她些，你看她脾气对的时候不是也挺乖的吗？我就觉得那丫头挺可爱的，脾气大应该就是家庭的原因，你看他对我多有礼貌多贴心。”
莫凛和邵依若相处这么久，这倒真是她第一次听见除了他之外有人替邵依若讲话。
“好，我等您康复了，我就可以放心走了。”
“其实不用，我一个……”
“爸。”
就一个字，何叔那张长了皱纹的脸顿时出了几滴泪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何叔快速用手背擦去眼泪：“你你说我一个老光棍，是积了几辈子的德，白捡了你这么个高大帅气对我又特别好的儿子。”
莫凛不擅长煽情，邵依若常常吐槽他像根木头一样。
“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不是您当初带我离开的话，我早就横死街头了，我这条命就是您给的，您呢，就好好享受儿子给您的一切，安心治病，我有钱，以后也会赚更多钱，到时候我回来了，咱爷俩可以做生意，您不是一直想开农家乐吗？等我回来。”
因为明天要入院，莫凛给何叔收拾好了东西，给他关了灯，让他早早的睡了。
他回了房间，昨夜的床单还没换，收拾的时候，那一抹红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邵依若在男生中虽然很吃的开，但她总在他面前吐槽那些人身上有很重的臭味，送她回来的男人几乎每次都是不同的人，她的唇妆却从来都是整整齐齐的，他没见过她和别的男人亲在一起。
莫凛将床单扯下，丢在床尾，换上了新的床单，躺在上面却久久无法入睡，脑海里都是昨天夜里的画面。
一幕幕一帧帧的涌上心头，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始终无法平静。
他拨了邵依若的电话，一次两次都没人接，他便机械般的一遍又一遍的拨出，他想总有她听到的时候。
可直到他翌日一早从地板上醒来，还是没有收到邵依若任何的消息。
他无意间打开邵依若的朋友圈，他才发现邵依若对他解除屏蔽了。
最新的视频，灯红酒绿，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人们的尖叫声听得脑袋都要炸开。
镜头在不停的晃，根本看不见谁是谁。
能看清楚的只有视频下方配的字。
我终于成年了，我想疯，没人能拦住我。
莫凛退出视频，他拨了号码出去，他以为不会有人接，邵依若的脾气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这根本就不可能。
却不想，有人接了，而且还是一个鼻音浓重的男声：“喂，哪位？不对，这好像不是我的手机，若若，有人找你。”
“噢，是我保镖，别管他，关了，我们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
莫凛虽然不知道，但是电话里所透露出来的消息并不少。
他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了。
莫凛从地上起来，走到窗户前，阳台的藤椅上还放着她的红裙，莫凛努力抑制住所有不该有的想法。
他不能忘，邵依若从来就不是属于他，也不会属于他。
楼下何叔已经做好了早餐。
“孩子，吃早餐了，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灌汤包，我还在冰箱里冻了不少，等你想吃拿出来蒸就行了，还有你喜欢的猪肉荠菜的饺子，想吃了，冰箱里的够你吃一段时间。”
莫凛抿唇：“爸，我喜欢吃新鲜的，等你康复了，你再做给我吃。”
“好好，那冰箱里的你也不能浪费。”
“嗯。”
“莫哥，李伯伯？有人在家吗？”
莫凛出去，隔壁老李头的孙女小笛正捧着一个小筐，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
“莫哥，你女朋友在家吗？”
莫凛走到门前，解释道：“女朋友？他不是我女朋友，他昨天跟你们开玩笑的，她只是我同学，昨天她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莫凛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开始解释自己和邵依若的关系，但是解释完了，心里确实舒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