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下单无悔 > 紫陵

这两家的渊源便又要从一件往事说起。

话说那时,桑丘在江湖中的威势正如日中天,掌门玉声扬也被奉为武盟主,各门派大小事宜都需上报。

某日北越的山岭中凸现紫光,照得满天尽是紫红之色,血腥妖艳。

老一辈人却说,紫气东来,乃是祥瑞之兆,于是那片地方便得了“紫岭”这个名儿。

紫岭群山树木葱茏,故而,樵采狩猎行业尤为发达,光山腰上就有个好几个村庄,住的都是猎户,樵夫。

某年某月某日,紫岭搬来了一位铁匠。铁匠每日进山采石冶炼,锻造兵器,闲时也给猎户樵夫矫弓磨刀,挺招人待见。可半个多月后,浓云笼罩了整座山,天上紫电不绝,雷鸣滚滚。满山村民被困,只有几个年轻人冒死出逃,浑身血肉模糊,焦臭难闻。

听逃出来的人说,那铁匠在山上捡了块陨铁,锻了柄妖剑。妖剑要以人血为祭,凶恶异常,不仅锐不可当,还能召引雷电。

四方豪强闻之,莫不心动。

沧越各家在桑丘戒尺下受制已久,不得自由,早有重选盟主之心。只奈何实力远不及桑丘。若能得此宝剑,便可与桑丘抗衡。于是各家族纷纷派人赶赴,暗中探查妖剑下落。

当然,亦有人将此事报给桑丘。时任沧越共主的掌门玉声扬听闻后,当即带人赶赴紫岭。可后来,不只各派人手无一生还,就连玉声扬本人也是重伤而返。玉掌门临死前对山上发生的事只字不提,只立下重令:门人弟子不预江湖事。

没人知道当日紫岭发生了什么,只是“紫岭”渐渐也被改唤作意为生进死出的陵墓,同时也是埋葬了桑丘时代的皇陵。

桑丘退出游戏后,各门派不仅没有受挫,反而越发野心膨胀。以铜川慕容府,和怀源叶氏家族为首中腹六大豪强公然宣称:谁得妖剑,谁就是下一任沧越共主!

山下一时间群雄逐鹿,热闹非凡。更有甚者,上山之前就先掐上了,争得头破血流,死伤无数。

玉声扬的死震惊沧越武盟,连带着沧越原来和合一统的局面也被打破,武盟各派群龙无首,不久便分崩离析,自成割据之势。

同时不知哪里传出流言说:秘宝,雷兽看护,非尊者丧,擅近者诛。

原本冷寂幽深的山下渐渐又变得热闹非凡。有人感念玉掌门恩德,欲为其查明真想,也有急于在江湖中立威的人来这里试试运气,更有毫不加掩饰就冲着“秘宝”来的。但无论哪一种,最后都是飞蛾扑火。

与此同时,桑丘的缺位不仅使自身,名望再不如前,也使沧越武林面临群龙无首的局面。江湖各门派自成体系,各自为阵,相互之间冲突不断,但终究没有哪个门派能如当日的桑丘般统揽大局。尤其是玉明巅敬蟾殿开创之后,沧越上的权力纷争愈演愈烈。人们不堪其苦,却谁也不甘俯首。

于是当人们发现战争解决不了问题时,便会想起谈判。

某年某月某日,铜川慕容决携怀源城主叶笙在桑丘山下召开了名为“以武会友”的试剑大会,盛会广邀群雄,名义上为了试他们两家新练就的两柄宝剑,实际上却是与诸门派一同商议武盟将来。

明确了未来各派要合作共赢,精诚团结的大方向,也达成了推举一位德才兼备的沧越共主的共识。

试剑,会谈等一切进程顺利,然而在推举谁为沧越共主的问题上,各派意料之中地掐了架。

其实这事与谁都是件麻烦事,尤其是像敬蟾殿当时这种实力不足,名望不够的小门小派,不管择了谁都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以慕容决与叶笙的威势,既然都避嫌避到把试剑大会开在桑丘山下,自然都有长远打算,绝不会在这节骨眼上逞英雄。于是但就当慕容氏与叶氏两家以为,除了他们再也没有人能且敢接这烫手山芋,准备各自同家人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改变计划,半推半就得接了这位子时,有人提醒了敬禅殿的存在。见此事有了个绝佳的下文,两家愉快地将孙澈推了出来。

原来,桑丘的门人因记恨玉声扬掌门立下重令退隐江湖一事,对玉家的人颇为不满。玉声扬的弟弟玉明也算是个有骨气的,便带着合族迁到沧越西边,找了个雄奇秀丽的山峰自立门派。

这些年敬蟾殿不温不火,好歹也有资格在这试剑大会上占上一席之地。虽然不久前继任敬蟾殿主不是玉明的儿子而是他女婿孙澈,但毕竟玉明巅还与桑丘有这么一段渊源。既然桑丘不问世事,实力最强的铜川,怀源正在联盟之中不便撕破脸皮,那么于“沧越下一任共主”这事上最有发言权的自然就只剩敬蟾殿了。

当这块烫手山芋被送到孙澈面前时,那个方才崭露头角的英气少年倒是毫不客气地说到,“沧越离心多年,究其本源,非之事莫能为其源。谁得‘秘宝’,谁为沧越共主。”

这话说得玄妙,各派掌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应承。

山下一时间群雄逐鹿,热闹非凡。更有甚者,上山之前就先掐上了,争得头破血流,死伤无数。

“慕容家这是来抢妖剑,还是来看灯会?怎么还带着女人孩子?没点儿上坟的觉悟吗?”

客栈二楼的黄衫少年口中叼着根草,望着徐徐进城的车马,问店小二道。

店小二搁下熟肉烧酒,指着那墨色绣银麒麟的马车道:“您可别小瞧,那种图腾,只有铜川慕容家的嫡系血脉才用。”

黄衫少年闻之目光发亮。

“那两位姑娘,莫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慕容‘双姝’。”

早就听闻慕容家两位嫡小姐才貌无双,难道今日有幸一见?天公作美,吴哥城临海,傍晚风大。正巧一阵疾风穿巷,吹落了慕容飞雪的兜帽。整条街忽然静默片刻了半刻。

大小姐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满不在乎地仰着头,任人看去。她身边另一位姑娘却怯怯地扯了扯姐姐的披风。

“阿姐,快把帽子带上。”

慕容飞雪笑了笑,天色未晚,月下却绽开一朵白昙花。

“怕什么?索性你也摘了!”

她说完,刷地扯下妹妹的兜帽。

“阿姐!”

慕容舞雪嗔怪一声,面色窘迫地红得像朵石榴花,忙又把兜帽戴上,拿手捂得严严实实,却忘了这样做,一双白嫩额的小手就都遗露在外。

飞雪轻笑两声,牵着妹妹一路走进客栈。进门后,客栈里又没完没了地传出杯盏打碎,盆碗倾倒的声响。良久,二楼一间客房早早点了灯。

少年才回过神来,心道:都美成那样了,还抢什么妖剑?自己不就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吗?

“都长成那样了,还抢什么妖剑?大哥你说是吧!”

蓝行羽回过头来,却见两个结义兄弟不知何时来到窗前。

说话的正是三弟苏乾。年轻酗身穿长衫剑靴,腰间挂着把银月短佩刀。身量在三兄弟中数最高,五官周正,就是肤色黑了些。一来就蹿上座位自饮自食,蓝行羽转头看他时,座上瓜子壳已堆成了一个小谷仓。

二弟洛顾禅还站着。他倒是生得面容清秀,气质温文,两撇八字胡修一修,做个算命先生肯定有生意。因他师父才殁不久,洛顾禅今日穿了件素袍,将紫衫罩在内衬。此时长身玉立,自是风骨绝佳。

“二弟快请坐。”

洛顾禅对蓝行羽端了端手,这才端坐座下。桑丘历来规矩严明,长者坐,命乃坐。

眼见洛顾禅懿范,蓝行羽也稍微调了调自己歪靠的坐姿。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洛顾禅法眼。

对面客栈窗上倩影轻摇,洛顾禅敛了敛神思,坦言道:“大哥不必紧张,六师妹昨日回山。玉明师叔已发话,待师父孝期过后便给我和师妹作主。是以那两位……我没兴趣。”

他是鹰眼直肠子,一句话便将蓝行羽心中那点儿计较点破。

好在蓝行羽胸襟宽广,脸皮粗糙,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大大地松了口气,只道:“二弟,你身带热孝怎能想这些风月之事。等你将来大喜,为兄定好好送你一份贺礼。”

“就是,大哥你可得记着”,苏乾跟着打趣,“待来日必定送二哥一份大大的贺礼。”

“说我,你难道不送?”

“嘿嘿,要送的,要送的。”

“那先谢过贤兄贤弟。”

三人目光相交,彼此默契,言罢俱开怀大笑笑过之后,将方才插曲抛诸脑后,认真谋划起上山彻查玉掌门受伤隐情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