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下单无悔 > 绑架

人世间的疾苦,大多由此而始,由此而终。

店铺里陈列的各色瓶瓶罐罐,

蓝雅将苏沫扶进门,关在后院柴房,又回到街头卖汤圆去。

天色稍晚的时候,有个提药箱的郎中停步在汤圆摊前,往摊上丢下几目钱。

“一碗汤圆,两勺糖。”

蓝雅闻声抬头看来人。那郎中二十来岁出头,面容俊美,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嘴角挂着大大的笑。

“先生,今天生意好哇?”

郎中接过装汤圆的瓷碗,没等走到座位上,一热腾腾的碗汤圆便被扫荡了个干净。

看他饿痨的样子,想来主人家今天没留他吃饭。

朱家的情况不太妙。

“不错,手艺有长进。”

李辰山把瓷碗递给蓝雅,又要了一碗,这回坐在位置上,一口一个地吃,目光总在两条街对面的朱漆大门上打转。

“按门主说的法子多揉了半柱香的面团,还掺了甜汤。”

小摊主自己也端了碗汤坐在他旁边喝,姿态赏心阅目,可李辰山忽然皱了眉头。

“你就这样素颜出门?”

蓝雅心虚地瞥了他一眼,故作淡定地说:“你给的人皮面具脏了,况且丑成那个德行,谁敢来卖汤圆?”

“你缺这几两银子?”

李辰山说着从袖袋里抓了几块金子塞给蓝雅,又道:“你再这般不顾安全,下回便不要你跟着出门。”

蓝雅把钱一一收了,还犟嘴说:“这里又不是铜川,谁认得出我?”

理由似乎不太充分,她看着李辰山薄怒的眼神,大口喝完了汤,收摊回去。

暮色之中,白雪又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夜,掩盖了此前的所有痕迹。

“不是让你蹲朱家三小姐,怎么还抓了旁人?与你说过多次了,咱们这一行最忌讳节外生枝,怎么就不听话呢?”

李辰山仿佛教书先生般喋喋不休。

蓝雅听着火大,哪有人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数落人的。

“她在朱府门前转了好久。我怕她是别家的探子来抢生意。”

这个理由就更不充分了。

刺客行当向来是各凭本事,互不干涉。

若被抓的女子是同行,敬蟾殿可能又要热上麻烦。上一回带她出来执行任务,她也是这般随心所欲。

“谁抢生意抢得过你?”

李辰山没好气。

这些日子她借着掩饰的身份挣了不少外快,可门中的任务却被搞砸了不少。有时候李辰山都怀疑,少主招揽这么个人才上山就是为了毁掉敬蟾殿。

“趁着月黑风高,赶紧把人放了。”

“何不直接杀了干脆?”

“杀了这个有没钱赚,敬蟾殿又白给人干活的先例吗?”

“可以向她家人要赎金。”

李辰山铁青着脸拍拍蓝雅的肩膀,“……咱们是刺客,不是绑匪。有点儿敬业精神可好?”

正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的时候,苏沫渐渐睁开了双眼。屋里昏暗无光,窗户里呼呼地透风进来,她的手脚冻得冰冷,脑袋也在发胀,不由又咳嗽起来。

门外的争执声消失了,不多时,一个满脸麻斑的女人端着灯台走进屋来。

苏沫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看身形,她与方才街头卖汤圆的女孩有些相似,可一张白嫩嫩的脸上星罗棋布地点着痣,堪称行走的“麻婆豆腐”。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烧糊涂了,才会把这样一张脸看成她那大表姐。

“姊姊,我不为难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让家人捎来赎金,就把你放了。”

苏沫冷笑了两声。

“我没有家,我家被人仇人灭了门,只剩我一个了。”

麻婆豆腐闻言怔了怔,似乎在回忆什么令人难过的事,脸上流露出一抹凄楚。

这么些年,她在桑丘受尽同门照顾,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兔死狐悲的神情。

“仇家姓朱?”

麻婆豆腐问得直接。

在姑苏地界上受过苏家恩惠的人虽然不多,但跟朱陶结怨的人家却不少。

朱陶厚颜无耻,那人仗着敬蟾殿在背后撑腰,行事张狂无度,连门主孙澈都看不顺眼了。年前才叫他把儿子送上玉明巅做人质,就是为了敲打警告。万没想到,那人回会错了意,还以为两边结盟更加深厚,越发恣意妄为。

她才上玉明巅,跟着李辰山出来熟悉业务,托孙临泉的福,第一单生意就是笔大买卖。

门主早就发过话了,若是朱家还不服管教,就直接清理门户,横竖这种背信弃义的恶仆,姑苏可不缺货。

苏沫点了点头,表示默认。严格来说,敬蟾殿也是她的仇家之一,但目前她被人家拿捏在手,不方便作死。

可麻婆豆腐突然甩了她一巴掌,冷声骂道:“看你穿的这身衣服料子尚新,若是满门灭尽,只剩你一个,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哪里来的钱?”

这个破绽很好抓,蓝雅推己及人罢了。同样是在世遗孤,凭什么她前半辈子过得那么辛苦,面前这女子却锦衣玉食,谁能服气?

苏沫愣了愣,答道:“我在大户人家当丫鬟。少爷喜欢我,想收我做偏房,可我不乐意,就私自跑了出来。”

她一边胡诌,一边想着姜宥编的那些故事真是古今通用。

“做偏房不乐意?难道你还想做个正室?”

麻婆豆腐不以为然。

苏沫硬气道:“女子一生难道只能倚靠男人而活吗?难道不能自己做主?”

那麻婆豆腐冷笑了两声,抬手又给了苏沫一巴掌,“虽然满口胡言,但我喜欢你最后两句话。”

她把灯台放在苏沫面前,幽幽地火光照不全屋里的光景,却是在暗夜里珍贵的暖色。

“你说要自己做主,主呢?莫不是男主家里有个重病垂死的老父亲,你心疼他们家的买药钱?”

“我哪有什么主?”

苏沫抢白,话音未落,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把你情郎家的住址说出来,我好叫人送信。在这屋子里过一晚上可不好受,早些让家人来接,免得吃苦。”

麻婆豆腐一张嘴毒得很。若她骂的人是自己,苏沫也许还不会那么生气,但言及家师,岂能由人轻慢。。

苏沫心里怒火难消,发誓这三巴掌的仇怨,她早晚会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