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叱恭恭敬敬地对着石门将虞山一行禀报完后,已在此处跪了有接近一个多时辰,门内性情一向阴晴不定的师尊却始终没有反应,正自心中发毛,后背生凉,忽听得石室中一个喜怒难测的苍老声音响起,“你是那柄剑随意一击便破了太元五行遁?”
“是的,师尊,此外,收服那柄剑的那人也甚为古怪”赤叱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颤声回道,
“师尊所赐太元五行遁原是那些自诩九州正统的杂毛老儿也无法察知的,可偏偏自徒儿借师尊的名头惊走几批前来窥伺之徒,潜入那洞中时,那少年便分明已然发觉,只并未当即发难,徒儿遍思各门各派,均无与此人相似者,回山之后又曾与诸位师弟讨教许久,仍是一无所获,思来想去,许是哪个隐世不出多年的老怪物,知晓宝物出世,前来抢夺,”
讲到这里,赤叱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又作出一副十分自责的样子,“徒儿本想着拼死也要为师尊将那宝剑拿到手,奈何见那人修为奇高,又似乎与那宝剑早有前缘,情状极为古怪,恐误了师尊大事,因此拼着损了五毒赤焰帐被师尊重责也要回来向师尊报信,请师尊降罪。”完捣蒜也似的磕头不止。
石门里那个苍老的声音“嘿嘿”冷笑了两声,接着沉声道“你不必惺惺作态,本尊看重你也就是这股子机灵劲,懂得见机行事当机立断,将来传我衣钵方可将我教发扬光大,不过,在本尊面前,你那些个心机算计少耍弄些,本尊看了只觉拙劣。”
“师尊英明,师尊英明,徒儿那点心思在师尊面前便宛如弄丑,徒儿再不敢了。”赤叱益发诚惶诚恐,眼中却露出喜色来。
”失了五毒赤焰帐固然当罚,不过你带回来的消息倒是不错,”石门里的赤焰老祖似是被赤叱恰到好处的马屁拍得愉快起来,赞许了两句,略一沉吟,接着自言自语地盘算道,“白衣老怪、窥伺宝物的那些个辈,加上那两个平日眼高于顶的清玄九鸾,还有其他碍于这两派伸手而不便现身的虚伪之辈……看来果如本尊所推算,那件出世宝物确是件干系极为重大的至宝……”
到这,他思索片刻,向着门外的赤叱吩咐道,“你回去传本尊之令,近日其他事俱皆放下,给本尊打探出那白衣老怪和那件宝物的下落,另外,叮嘱你那些不成器的师弟,行事低调些,不要惹人耳目,否则若是弄出什么麻烦坏了本尊的事,休怪本尊不念师徒之情!下去吧!”
到后面几句时,赤焰老祖话中已是带上了极为狠厉之意,显见对此事十分重视。
赤叱抹了一把额上冷汗,自是诺诺领命告退不迭。
待这位赤焰洞首徒退去有一柱香时间后,石壁上的火把突然齐齐一暗,紧接着又“嘭”一声更加明亮地燃起。
与此同时,那间石室忽然悄无声息地现出一道门户,一个须发皆赤,皮肤惨白的老头扒着门户探出头来四下望了望,见一切如常并无异样,便一蹦一跳走了出来。
一件鼓鼓荡荡要掉不掉的肥大红袍裹在他枯瘦的躯体上,鸟爪一般的手上紧捏着一卷古书。
他踏出石室之后,那扇门户在身后又悄没声息地合上,与整间石室浑然一体,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老头满意地回头打量了几眼,接着转过身来,长出一口气,得意洋洋地将古书拿到眼前翻来覆去欣赏了一番,方才心翼翼翻开,目光贪婪地粘在翻到的那一页书上,口中啧啧连声,
“‘彼苍出兮地倾,浮黎现兮风云变’,老祖我既得此书,书中所示宝物自然便是老祖我的,这叫命所归,什么劳什子白衣老怪、正道杂毛,老祖我参悟书四百多年,早比当年精进千倍万倍,会怕他们?”
正自眉飞色舞得意非常,忽然又似想到什么,眼珠一转,拈着尺许长的赤须狡黠地笑了起来,
“老祖我若是等着他们打得人仰马翻一塌糊涂,然后再出来亮相,顺道露几手书上的法门……啊哈哈!想想那些个平时道貌岸然的老杂毛脸上的表情……嘿嘿!不晓得会有多精彩!哦……还有那个最爱自作聪明的劣徒,要是知道被老祖我耍了这么多年,又会是什么反应?嘿嘿!”
这位方才还对着座下首徒一副威严冷肃宗师气度,背了人却十分自娱自乐的赤焰老祖一面咧着嘴乐着,一面很是宝贝地将手上古书合起放进袍子里,隔着衣袍摸了几摸,晃身便化为一道赤色流光飞去。
……
九鸾,成片成片的琼楼玉宇掩映在青山秀水间,带着清灵之气的山间薄雾丝丝缕缕从这些楼阁间飘过,远处半中横亘着数道长虹,不时有仙鹤、彩鸾等仙禽轻轻掠过。
仙家风采,出尘气度。
被一众仙宇楼阁簇拥着的,是一座占地极广、华美灵秀的白玉仙府,通体以白玉筑成,温润自然,浑如成,仙府门前数十丈高的牌坊上高悬着一面上书“九鸾灵境”四个大字的玉匾,气势磅礴,庄重肃穆,令人望之便心生肃然起敬之意。
仙府中高高的玉座上,坐着一名眉目如画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一手托腮靠在玉座扶手上,一手随意地握着一柄玉拂尘,微蹙着一双好看的远山黛眉正自思索着什么,正是九鸾当代掌教,襁褓中便被渡上山,修行方七百年便可与许多长辈高手比肩的蘅芷真人谢宛。
在她身前,洁白的玉阶之下,静立着刚从虞山赶回的白望舒,一脸风尘仆仆之色尚未洗尽,想是一赶回山门便前来回报消息,尚未休整过。
”望舒,你确定清玄一行人如此干脆,放弃了那件宝物?”谢宛放下玉臂,正了正身形,向阶下的白望舒,一脸严肃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