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韵冷笑道:“你还知道是人数悬殊,怎么,今日是定要以众欺寡了?却也不觉脸红?”那大胡子道:“拿不到绝音琴,我们绝不会罢手,对你两个无名辈,也只能不那么磊落一点了。来日想也没人不知死活,敢来多言耻笑!”
胡为插话道:“你口才不错,干这种恃强凌弱的卑鄙勾当,也能得这般大义凛然。我看你们的架势,在江湖中想必还是有些头面的人物,不敢请教阁下的万儿。”那大胡子哈哈一笑,道:“还是你这位兄弟识大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建业镖局姓季的是也!你们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沈世韵冷笑道:“懂了,你们本想安居幕后,没想那两个卖命的昨在客栈中就已了账,没了走狗,唯有亲自走马上阵了?哼,建业镖局当年好大的名头,几时甘愿卖给青寨啦?已故的龙老爷子在九泉之下,只怕也要给你们这帮不肖徒孙气得死去活来。”季镖头怒道:“你胡袄,我们……”突然又是满心狐疑,心道:“她怎会知道龙老镖头?”
沈世韵多年前与李亦杰等人同行,就曾见着同伴与建业镖局有所往来,而她只是个身无武功的弱女子,谁也没多在意她。
众人其时不明就里,还当他们的镖物是那稀世之宝断魂泪,屡次行险劫镖,龙老镖头也在押送之列,护镖时奋不顾身,被魔教妖人打成重伤,而在运功疗赡紧要关头,又被早怀异心的盟友一掌击保
龙老镖头在武林中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为人豪爽仗义,黑白两道都买他几分面子,当时事变隐秘,旁人只道他是伤重不治而亡,对魔教更是痛恨切骨。
镖局中有两名镖师才干最为出众,便是崔镖头与季镖头,二人旗鼓相当,谁也不服谁,又恰逢龙老镖头年事已高,正物色最佳人选继他之位,两人为争这个总镖头名号,明里和气,背地里一直暗斗不休。
其后龙老镖头猝死,李亦杰正在边上,遵照他临终授命,令崔镖头继位,季镖头始终不服,常拿这遗命乃是由外人转达,未必属实来做文章。
崔镖头为人刚愎自用,也担心这险险得来的位子无法保住,最头疼的当然还是虎视眈眈的季镖头,就怕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镖局中自动分为两派,一路跟随崔镖头,另一路则始终支持季镖头,龙老镖头在时双方还有所收敛,等他故去,两方见面时互相辱骂,大打出手也是每日常事,崔镖头更常发动随从挤兑季镖头。时日一长,一座好好的镖局子给他两人闹得乌烟瘴气,不复往年雄姿。
而季镖头一心要胜过崔镖头,此番绝音琴被劫,两人就互有赌约,哪一个先夺回宝琴,就算谁赢,败者以后务须听从赢家指挥。沈世韵实则并不知晓这许多内部隐情,只凭着几分旧有印象随口出,借龙老镖头之名威慑,果然将他吓住。
旁边一名镖师低声道:“季镖头,龙老镖头在江湖卓有盛名,这臭丫头无意中听到过,也不奇怪。现在这事情弄得尴里不尬,您可别听她瞎扯,影响了自己心神。咱们跟青寨早谈好了条件,陆大寨主名满江湖,一向一不二,若不能如期献上绝音琴,镖局只怕转眼就遭灭门之祸!这可万万含糊不得。”
季镖头精神一紧,暗想:“不错,差一点上了这女娃子的当!”朗声喝道:“你东拉西扯,尽是在拖延时间,想等援兵到来么?那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沈世韵冷笑道:“荒山野岭,我们又没学你伏得有人,哪里会有援兵?看你年纪大了,难道老眼昏花不成?绝音琴根本不在我身上,你就是杀了我也讨不得好,我看崔镖头就比你聪明,自家安享清福,便专遣你来干这没油水的差事。”
季镖头听她提起崔镖头,更是怒从心起,喝道:“你别得意,欺老夫不敢杀你。就算真是个闷声葫芦,我也有办法刨出话来。你自找苦吃,那可怪不得老夫,大家一起上!”
旗下众镖师都挥舞着长刀,踊跃扑前。崔镖头仗着自己是总镖头,自觉高人一等,大家同是镖师,他的属下却也狗仗人势,季镖头倘若这次打赌胜出,自己等人也好扬眉吐气。再者夺不回琴,青寨追究起来,可不管他们分属谁的统领。这与自身利益休戚相关,是以一上场就都使出了全力。胡为踏前一步,挡在沈世韵身前,长剑在手,道:“娘娘,您退后,让卑职来应付!”
程嘉璇躲在树后,低声道:“看来这回是遇上麻烦了,这可糟糕……”玄霜瞟她一眼,见她神情惶急,双手紧握成拳,额头连连渗出汗珠,忍不住嗤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护主心切啊。”程嘉璇没好气的道:“我骂的是那些杂毛狗,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要挑这个节骨眼儿……”玄霜道:“那又怎样?不能进古墓,也就算了,你这么急着到坟墓里去?”
程嘉璇懒得跟他争辩,急于起身相助,玄霜一把扯住她手,低喝:“你疯了?就算你能打得过那群人,我额娘见你跟踪她,也不会心生感激。你贸然露了形迹,我也得跟着你完蛋,快伏好!”程嘉璇急不可耐,趁玄霜不察,提掌向他后颈劈去。玄霜猛一抬手架住,冷声道:“看来我没猜错,你果然还是想甩开我。”
沈世韵站在胡为身后,默察敌我情势。众镖头攻得虽紧,但建业镖局人脉活络,他们押镖多是一帆风顺。即使在局中勤练武艺,也多属纸上谈兵,再加上众人擅长塞钱贿赂,常觉武功高低也没什么重要,先起轻视之意。许久未与人过招,架势间都有些生硬。胡为却一反常态,大是勇猛,将迫近身前的镖师一一挥剑击杀,满身浴血,犹如一个英雄般高然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