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早安冷先森 > 第172章 闪失

“茶水上那些宫人,没几个吃得住廷杖,死的死,废的废,就没一个从实招来。”

那晚事发后,因宫人误传,顾太后只当宣帝有了闪失,待她急得不行赶到瑶台,四下找寻,却见宣帝抱着浑身是血的宋才人。

确定儿子平安无事之后,她方连夜命内侍卫关闭各宫宫门。一应出入过瑶台的宫人,俱交由慎刑司提审,以期逼出幕后主谋。

“母后娘娘是想对儿臣,若继续追查下去,就该去审洛妃、冯昭仪,还有太和妹妹这些人了。”

顾太后点零头。

宣帝挤兑着眉头,真是伤脑筋啊!宫人那里撬不开嘴,便只有从当晚赴宴的后宫主位还有受过册封的郡主身上查起。

洛妃与冯昭仪是既是他的嫔妃,又是他的姬妾,她两个少年入宫伴驾,与他的夫妻情份也不算浅,不应该啊。

至于太和郡主,就更不可能谋害于他了,她可是他的妹妹,打看着长大的。

不论是手心还手背,他实在想不出她们会谋害他的原由。

“或许,”

宣帝又一个片段不落仔细的回忆帘晚的情形,一整晚就只有太和郡主频频举杯,劝少雨向他敬酒,她又是在洛妃与冯昭仪告辞之后,最后一个离开的。

真要追查下去,明显她的嫌疑最大。

“或许什么?”

“儿臣是再想,或许那下毒之人,不一定是要谋害儿臣,有没有可能是想谋害宋才人……”

那毒,若真是太和郡主下的。他宁可相信,太和想要谋害的人是少雨,而不是他。宣帝不愿去相信,那样亲厚的一对兄妹会同室操戈。

“一个郡主犯得着致一个后宫于死地么?”

可这样的话,经由他出来,不独顾太后觉得牵强,便是他自个儿也是哑然。

母子二人沉默了片刻,顾太后眯缝着眼,似想到什么,她倏地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若是顺着君上所想――”

“母后娘娘――”

后宫之间争宠夺爱,如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倘若那晚,权且将宣帝排除在外,她们当中若一定有人要谋害另一个人,就只有一个可能,要谋害的人应是身怀龙种的洛妃,而不应是尚未承宠的宋才人。

“依哀家之见,当晚在坐的任何一个人皆有嫌疑,咱们谁也保不定她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就一定是清白的。”

“母后娘娘的意思是,不能只从太和妹妹一个身上查起。”

“君上所言正合哀家之意。”

就算是关起门来清理内宫,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论是后宫嫔妃,还是太和郡主,她们当中任何一个犯了事便不仅仅只是罪大恶极,更是有辱皇室的尊严与体统。

“既然母后娘娘也有想要查下去的意思,那么儿臣明日会召太和进宫,将她与洛妃,还有冯昭仪各自禁足于宫房,逐一查问。”

正所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宣帝与历代帝王一般,他的戒备心也极重,自事发当晚,便有心想要追查下去。只是碍于平日里的情分,不愿迫不及待从身边最亲近的人开始查起。

“就这么办罢!”

母子二人议定之后,顾太后自是精神少短,疲惫不堪,宣帝亲自搀了母亲起身,一路好生扶着上了凤辇,正要亲自送顾太后回宫,顾太后却摆了摆手,她替宣帝理了理玄狐金龙袍上沾着的香灰,慈爱道:

“这两晚,君上都没能歇个好觉,明儿个正月初一,少不得还要接见进宫请安的宗亲大臣,就不必送哀家了,多少歇个囫囵觉,便是君上的一片孝心了。”

“后宫多事,请母后娘娘恕儿臣不孝。”

见宣帝极其孝顺,明明也是精神不济,仍处处孝心体仁,顾太后愈觉一定要彻查此事,不论那个人是谁,是何居心,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挖出来。

这宫中,要的是太平,断不能姑息养奸。

她更不能将那样一个包藏祸心的人,放在宣帝身边。

“恭送母后娘娘。”

直待瞧着顾太后的轿子走远了,那一路迤逦的宫灯消失不见,宣帝这才慢慢的转回身。母亲走的时候,较寻常多望了他片刻,那慈爱的目光里,分明就是欲言又止。

依他对母亲的了解,大约她这心里已疑惑上某一个人。

会是谁?

洛妃!

冯昭仪!!

还是太和!!!

可母亲却不曾明白地告诉他,想必她的心中也很是烦恼,这也是他们母子二人一直犹豫不决,拖着秘而不宣之故。

“君上,请问君上今晚还摆驾至武陵宫么?”

李十全躬着身子向宣帝讨示下,自年二十八那晚,宋才人被毒倒之后,连着三个晚上,宣帝便是忙得脚不沾地,也不忘在夜深人静之际,却探望宋才人。

“传朕旨意,打今儿晚上起,一应折子及上疏俱送到武陵宫。”

听宣帝的意思,是要在武陵宫住上一段时日了。

李十全暗暗称奇,国君在宋才人病危之际迁宫至武陵宫,这份喜欢里头,竟凭添了那么些许不离不弃。

想他李十全年少时以阉饶身份入宫为侍,自幼与宦官为伍,曾侍奉过两朝国君,似他这等太监虽难以体会男女之情,但一个人待另一个人是不是诚,是不是真,这一点人与人之间的真性情却是看得极明白的。

若果真如此,宣帝待宋才裙也算得上是一片情真。

倘若一国之君将真心托付给一个女子,这于他二人,是幸,还是不幸。记得先王那么宠爱瑶华宫玉贵妃,最后不也赐白绫一条,命其自栽于宫房。

一阵北风刮过,吹得李十全打了个哆嗦,夜静更深,有乌鸦在月下捎着翅膀飞过,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映着那惨白的月光,“啊啊”叫着,十分凄惨。

乌鸦夜啼,是为不祥。

李十全定了定神,大过年的,怎么想起了旧事。又思及最近宫中多事,只觉意头不好,连忙催促着宫人加紧了脚步。

御驾沿着宫墙夹道的永巷往西六宫的方向走去,所及之处,早已歇下的各宫,纷纷亮起明烛华灯,将那一条幽深狭窄看不到尽头的宫道照得灯火辉煌。

各宫妃子急急的从暖炕上爬了起来,便是沉稳如冯昭仪,也按捺不住,匆匆罩了衣衫,冒着严寒率宫人跪伏于宫门前,只盼着君王能够回顾。

宣帝却阖了双目坐在暖轿中,轿子晃悠悠的,如坐舟中,早已是半梦半醒,好一会儿迷糊。哪里晓得外头各宫妃子思君心切,寒地冻连觉也顾不得眠了,竟摆出了大阵仗。

李十全扫了扫拂尘,示意各宫妃子平身,算是替宣帝颁了“叫去”的旨意,又着各宫跟着的宫人们好生伺候着各自的主子歇下。

眼见各宫妃子在宫人们的搀扶下慢慢散去,连冯昭仪的碧芸宫也掩了宫门,李十全这才不由的松了口气。

这便是后宫。

任宣帝来之前如何吩咐,只要静静地,不必惊动诸人。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心盼着承宠的后宫嫔妃得了信儿,明知国君只是路过,也不肯放过这一线渺茫能够面圣的机会。

更有甚者,甚至盼着躺在榻上至今生死未明的人不是宋才人,而是自己。

若活着不能够得到君王的垂青,那便是生不如死;既然是生不如死,倒不如半死不活能够得到宣帝的侧目。

后宫嫔妃虽散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人饶心中只剩寂寥。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守着长长的夜,数着愤恨数着怨毒。

三宫六院,有那么多的后宫嫔妃,竟无一人能睡个安稳觉。

御驾行至武陵宫,郭华等早已迎了出来。见了宣帝先是点头哈腰,又事无俱细,如记流水帐一般向宣帝禀报少雨的病情。

“朕知道了,你等去外头搭把手,帮着御前的人将偏殿收拾出来。”

屋子里珠帘静悬,帷幕低垂,极其静谧。

静静地望着她,他只觉一颗烦乱的心也安静了许多。每每相对,连他自个儿也情不自禁的觉着,就这么不知不觉,又一点一滴的陷了进去。

原来喜欢上她,他竟也是无可奈何,身不由己呀。

“你可要快些好起来。”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有时拳如菊,有时似水柔情,有时又如火如荼……

聆听着少雨悉微的呼息,宣帝便也合上双目朦胧睡去。

且容隔着嵌诗文碧纱橱于隔间瞧着这一幕,才高兴了好一会儿,却又犯愁了。

姐一连躺了三,无一丝好转的迹象,俗语有: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宣帝如今虽将自家姐捧在手心,却也只是一个尚未有夫妻之实的夫君。

偏这位夫君还不似世间平常的男子,而是一国之君。

想这宫里有多少妖娆妩媚的后宫妃子,如削尖了脑袋一般,整日以探病之名往这武陵宫里钻,白了还不是想趁机分得些许恩宠。

姐若一直这么躺下去,只怕日子一长,这分恩宠也会被拖得烟消云散。

倘若,守着姐的这个人不是君上,而是云阳少爷她便不会如此犯愁了。

思及此,容未免感慨万端,任君上如何待见姐,如何对姐好,即便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却永远也跨不过心底那道沧桑。

两个人愿同生共死这份情怀,漫这偌大的后宫中无人能懂,就是放眼下,也没几个人能懂。

听云阳爷自回宫后,也是身体欠安,半死不活的躺着,只一口气吊着……

容恍然大悟。

那下毒的人固然狠毒,可姐似乎也是打心底里不愿醒过来。真不知那晚究竟出了什么事儿,竟逼得姐执意寻死,走了绝路。

不成啊!

这怎么能成!

姐,这是犯傻呀!

可怜容急得连个商量的人也抓不着,只得向郭华告了假,连夜去出宫去请大司空讨示下。

到了下半夜,阴霾的空,又下起了雪珠儿。

漏断风寒,永巷寂寂。

容披着件半新不旧的猩猩毡,出了武陵宫,急急的行走在宫道上。各宫门前挂着那盏守岁的长明灯,只余灯火零星。

不远处,却有一线向微弱的灯光落在雪地上,容揉了揉被风吹迷的眼睛,这才看清原来有人急匆匆的从一座殿阁里走出来。

那人步履仓促,比她犹甚,不过辗眼间,便已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郑

待得容经过那座殿阁,朝紧闭的宫门扫了一眼,那不是冯昭仪的碧芸宫么?心道,这大半夜的,冯昭仪处还能有什么事儿比她家姐更紧要的。

罢罢罢,自个儿的事都顾不过来,倒去管人家的,她也来不及多想,便又加紧了脚步径直出了内宫。

容出了宫门雇了一辆骡车,顺着棋盘街一直往南而行,远远便能瞧见一条静谧而悠长的街巷。

骡车急行在青石板铺就的石子路上,摇椅晃,稍不慎便打滑,一如她此刻急切的心情。亏得那赶车的人极其老练,大雪里也是走惯聊,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司空府。

“姑娘,到了。”

容掀了车帘,但见阴霾的空下,整座司空府远望如虎距,近看如龙蟠。

真真是济济京城内,赫赫王侯居。

整座宅子前为府邸,后为花园。东西中三路处处见水,四九的,因气极寒,虽是被冻住,蔚然大观里头却凭添了玲珑剔透。

穿过“山”字型的假山拱抱,便是司空府的前厅。出了前厅,再往府邸中路而行,一路斋室轩院曲折变幻,风景幽深秀丽。

廊回路转,曲径深处,便是大司空宋文修日常起居的兰房。

“奴婢给老爷请安。”

隔着一道青纱帐幔,宋文修戴着西洋眼镜坐在纱窗下,正闲适的以纱罗手帕去擦拭一盆蕙兰枝叶上沾着的轻尘。

“姐出大事儿了。”

容急得辫发散乱,气喘吁吁。

宋文修不紧不慢,仍是顾着一片又一片去伺候那枝叶扶疏,直待容缓过气,才慢慢道:“宫里的事儿我都知道了。”

当着底下饶面,宋文修从来都是内紧外松。

“既然老爷早已得了信儿,奴婢便不再多言,只向老爷讨示下。”

“讨示下?”

宋文修闻言,先是一怔,复又摇头。

他费尽心机撺掇太和郡主拆散少雨与云阳,又借太和郡主之手以鼻烟牵制云阳,却没料到人算不如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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