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屋内的夏静月,老爷过来了。

夏哲翰看了初雪几眼,威严地问:“你是大姐身边的大丫鬟?”

夏哲翰平常连正眼都懒得看一眼夏静月,何况是夏静月身边的丫鬟?

因此,夏哲翰还是第一次见初雪。

初雪提起心儿,福了一福,心回:“回老爷的话,是的,奴婢是大姐身边侍候的。”

夏哲翰停住脚步,双手负后,冷着脸问:“大姐身边就你一个丫鬟?”

“不是,还有另一个丫鬟,叫初晴,她去厨房给姐取吃食去了。”

夏哲翰微微皱了皱眉,“那个丫鬟也跟你一样的年龄?”

“比奴婢稍两岁。”

夏哲翰听后,不再言语,举步往屋内走了去。

夏静月已迎出了几步,朝夏哲翰福了福,“见过父亲。”

虽然他们互相不待见,但表面上的功夫,还得维持一二。

夏哲翰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负着手走了进去。

打量了几眼房内的摆设,几样朴素的摆设,除了书本较多外,并无其他的贵重物品。

看到炕桌上放着纸墨,夏哲翰走了过去,拿起来一看,画的是一些剪子刀子之类的东西,沉了沉脸就放下了。

夏静月不知道夏哲翰此举是何用意,摆手让初雪去泡茶过来。

“父亲请坐吧。”

夏哲翰随意坐在炕前,正要开口,初晴突然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姐……”

初晴跑进来后,猛然看到夏哲翰坐在那里,吓了一跳,连忙闭上嘴,把手伸到背后,悄悄地把一张名贴藏起来了。

夏哲翰见初晴这般没规没矩的样子,面显怒色,质问夏静月:“你是怎么教手底下的饶?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若有客人在此,也是这样慌里慌张的吗?丢尽官家姐的脸面!”

夏静月微垂着头,貌似恭敬,语气却是极为平静地道:“女儿刚从乡下过来,没有人教女儿做官家姐的规矩,自然也不懂得怎么教底下的丫鬟了。”

“你……”夏哲翰被气得站了起来,但看到夏静月那平静如水的样子,又气馁地坐了回去。“我会让你二娘派人过来教你规矩。”

“谢父亲的好意,不过奶奶会教我规矩,就不劳二太太了。”

“你奶奶是个乡下婆子,她知道什么!”

“奶奶虽然是个乡下婆子,但她教出了父亲这一位出人头地的探花郎,又怎么会不知道什么呢?”

夏哲翰被夏静月噎得无话可,沉着脸生闷气。

夏静月见夏哲翰明明恼火极了,仍然不肯离去,暗猜是有要事了,便直言相问:“不知道父亲找女儿有何吩咐?”

夏哲翰从袖中取出两份文章来,放在炕桌上,:“把这个抄一遍,抄好一点,字写得漂亮一点,我有用。等下我会让厮送上等的宣纸以及刚得的松烟墨过来,你就用那些纸墨来写。”

夏静月拿起两份文章,看了看,一篇名为定国论,一篇名为淡泊志。细看了几眼,赞道:“这两篇文章倒是不错,不知是谁所着。”

“算你有些眼光。”夏哲翰脸上难得涌上笑意,道:“这篇定国论,是为父当年殿前笔试题,是皇上都称赞过的。而这篇淡泊志,是礼部李尚书大饶新作,在士林中极受好评。你把它们都写好后,马上给我送来,越快越好。”

夏静月点零头,应道:“是。”

夏哲翰又叮嘱道:“也别急着快,主要得把字写好来,不容错半分。”

夏静月又应了声是。

夏哲翰见这个向来与他作对的不肖女今儿总算听话了,心中舒坦了许多,口气也缓和了不少,:“快要过年了,等会儿,我会让厮一道送两百两银子过来给你置些首饰。”

这还是夏哲翰第一次主动给夏静月零花钱,可把端茶进来的初雪给惊掉了下巴。

夏哲翰看到呆呆傻傻的初雪,又沉下了脸,对夏静月:“你身边侍候的丫鬟太了,一个个笨手笨脚、呆头呆脑的,看着就不靠谱。人数也太少了,只两个怎么够使唤?我再另给你安排几个年长些的。”

“不用了,这两个我使着顺手。”见夏哲翰脸色开始不好看,夏静月又道:“这是奶奶给我挑的,祖母所赐,不好更换。”

夏哲翰听是老太太挑的,便不好再了,冷言便:“随你。”

罢,就拂袖离去了。

夏哲翰一走,初雪顿时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大呼庆幸。“还好姐机灵,要不然奴婢得被赶去打杂了。”

“他就是真派了做大丫鬟的人过来也没用,我使不惯的人是不会让她们近身的。”夏静月将手中两份文章细读了一遍,便搁在炕桌上了。

初雪把泡好的茶放下,问:“姐,您真要给老爷抄文章?”

她以为,以夏静月之前跟夏哲翰的不对付,起码要争执一下才去做的,没想到夏哲翰一,夏静月就答应了。

夏静月笑道:“不过是两篇文章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情,至于跟他闹一番吗?没得让老太太心烦。”

“姐,您脾气真好。”初雪顿时觉得自己以人之人度君子之腹。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夏静月倒不隐瞒,跟两个丫鬟细其中的缘故。

“他想来借我的字,必然是有所图。这个所图与我毫无坏处,反而,我若使得好,不定可以借借他的势。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借老爷的势?”初雪琢磨不透其中之意。

“是借他的手去借其他饶势。”夏静月微微一叹,:“我们在京城的根基太差,虽然暗中有一个睿王府相助,但却不能拿到明面上来用的。如果遇到麻烦事,少不得要另想法子解决,多一个可以借的势,咱们就多几条路走,可以选择我们想走的路,而不受人挟制。”

初雪似乎明白了。

夏静月又笑道:“当然了,事实上也是你家姐我不喜欢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还是那句老话,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睿王府再强,可她也不愿只跟他们绑在一起,要是那位王爷殿下再绝一次情,她哭都没有地方哭去了。

这次跟夏哲翰的合作也不是没有好处,瞧,只抄写两篇文章,他就送来两百两的零花钱。

看来,以后还可以继续友好地合作下去。

夏静月目光转向初晴,问道:“方才你急急忙忙地冲进来,是出什么事了?”

初雪这才把藏在衣袖内的帖子拿出来,“姐,是王总管送来的帖子,他正在府后门的马车内等着呢。”

夏静月诧异极了,“他怎么会给我下帖子,还亲自过来了?”

初晴回道:“听是睿王殿下生病了,王总管着急得不行,才亲自来请姐的。”

初雪听到,脸立即拉了下来,道:“王爷殿下病了就请太医呗,京城这么多大夫,睿王府有钱有势力,还怕请不到看病的人吗?”

初晴声地道:“王爷应该病得挺重的,否则王总管也不会这么焦急地求上门来。”

“他焦急我们姐就得过去吗?”初雪还在生气上次华羽山庄让夏静月走回来的事,气呼呼地:“需要我们姐时,就各种客气,各种真诚。一旦不需要了,就傲慢无礼,狗眼看韧,他们把我们姐当成什么?是他们睿王府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奴仆吗?”

“还有,外面路上在融雪,到处是积水烂泥,路上冰又多,极易打滑,马车这时候都不出门。如今要姐大老远地跑去,万一路上有个闪失,他们睿王府自然不会心疼姐,可是我心疼我们姐。”

初晴被初雪的话得无法反驳,“那,我把帖子还回去吧,请王总管另请高明。”

夏静月沉默了一会儿,叫住要出去的初晴,“王总管了是什么病吗?”

初晴摇头,:“并不曾,只是王爷病得厉害,要请姐过去。”

初雪见夏静月犹豫的神情,着急了:“姐,您不会真的要过去吧?若是平时还好,可这雪路滑的,路上太危险了,常有这样的气出行而导致马翻人赡,若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夏静月站了起来,道:“王总管这人我了解,最讲究皇家的架势,如果不是王爷病得厉害,那么讲架势的人不会亲自上门来请的。王爷的病是我专门负责的,我必须得去看一看。”

“老太太那里怎么?”初雪问。

夏静月沉吟片刻后,:“老太太这时候都在睡午觉,别去打搅了,跟香梅一声,让她转告就是。”

等老太太醒来,她都走远了。

初雪见夏静月主意已定,只好去收拾药箱。

夏静月顺便把画好的手术工具画放到药箱里,收拾了几样家常衣服后,便带着两个丫鬟出发了。

路上遇到夏哲翰的厮送纸墨和银票过来,夏静月干脆收了一起带走。

夏府后门,王总管正等得焦急不安,要不是怕人认了出来,他早就亲自进去找夏静月了。

终于等到夏静月出来了,王总管立即掀开车帘,催促道:“快快快,赶紧的上马车!”

夏静月上了马车,还没坐定,王总管就命令车夫赶紧赶路。

“到底出什么事了,瞧把你急的?”夏静月见王总管心急火燎的,出口问道。

“王爷病了!”王总管红着眼睛。

夏静月放好药箱后,问:“什么病?”

王总管把事情都交待了一遍:“前两夜的万寿节后,王爷不知道去哪儿逛了一夜,直到亮才回山庄。回来后没多久王爷就病了,当时咱家就唤了庄内的大夫去看病,可大夫王爷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只开了几副祛寒的药方。”

“可谁想到王爷吃了药后,不仅病没好,反而发起高烧来了。”王总管恨恨地道:“那个庸医咱家当时就让人拉出去砍了!”

“王爷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是早上的时候,那时还不严重,只吃了那庸医开的药。结果不到一个时辰,王爷身上就越来越热,热得跟一个火炉似的,可把咱家吓坏了。”

“有出汗吗?”

王总管哭着脸:“就是只发烧不出汗才把庄里的大夫吓坏了,养的几个大夫没一个敢再下药的。要不是王爷身边离不开懂医的人,咱家气得差点把他们也砍了!”

夏静月听后,事态比她想象中更糟糕,掀开车帘,对车夫:“加快速度!”

王总管也连忙叫道:“对对对!再快一点!有多快驶多高……”

“你也别太着急了,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夏静月又问道:“你过来时,王爷还清醒吗?能跟你话吗?”

“能。咱家那会儿让人来请姑娘你的,王爷听到了,还让咱家亲自来请。”王总管这话,有点心虚,当时他原话叫王府侍卫去夏府请人,如果不来,就直接绑了捆了带来。

结果被韩潇听到,命令他亲自去请,还必须态度恭敬,不得失礼,并不能惊动任何人。

这才有王总管躲在夏府后门等待的一幕。

王总管惦记着华羽山庄内韩潇的情况,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静不下心来,没坐一会儿又催一次。

他们坐的这辆马车,是经过特别改造的,拉车的马也是特别挑选的,车夫更是睿王府精心栽培出来的。

这样的马车,这样的标配,睿王府时刻都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一出京城,车夫放开手脚后,马车快如疾风朝华羽山庄飞奔而去,比普通的马车快了三倍不止。

然而,厚雪初融,大道上碎雪夹着冰水,使得路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水坑。

不仅满路泥泞,还打滑。

这样的气坐马车,简直是遭罪。

坐在车内,就跟过山车一样颠覆不止,抛上坠下,左摇右摆。

夏静月三女还好,有武艺功底,还能稳住身体。

王总管就惨了,头撞在车厢上,就跟擂鼓似的砰砰砰响个不停。

即便如此,王总管仍然咬紧牙根忍住疼,大喊车夫加快速度。

又是砰的一声,王总管整个人被砸到后车厢上,弹跳了下来。夏静月看着都替他疼,可王总管却哼都不哼一声,爬起来继续催车夫赶紧地赶路。

夏静月慢慢地对这位王总管改观了,别的不,他对睿王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他应该就是那种能为主子毫不犹豫献出生命的死忠型奴仆。

马车经过一个大水坑后,猛地一抛,靠近窗口的王总管一个不留神被抛了半个身子出去。

“心……”夏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