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静月不过是几日没来,杏林堂内又一片低迷沮丧,一个个蹲在地上垂头丧气的,连门都不开了。

“又怎么了,土茯苓卖完了?”就算卖完了也不用这么难过吧?开门重新做药堂生意就行了。

“卖倒没有卖完,还有一半呢。”陶掌柜惭愧地对夏静月:“我原还想着卖完了这些土茯苓要分姑娘一笔分红的,可现在……”

夏静月无所谓道:“分红就不必了,我又不缺钱花。今不开门卖龟苓膏了吗?”

陶掌柜摇了摇头,又点零头,:“我不打算在杏林堂内单卖了,我让子阳另去购了一批药缸过来,以后我们只负责熬制,批发给别家卖。”

“这是为何?”夏静月不解问道。

自家卖一碗是两百文钱,批发给别缺然得便宜许多,没有赚头谁帮你卖?

杏林堂并不打算薄利多销做食铺生意,只把欠债的钱赚回来就行了,余下的慢慢卖本可多赚一些。可如今要分利于别人……

“我们现要急着兑现一笔钱买陈皮。”

“买陈皮?买多少?”

陶掌柜哭丧着脸,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八字,“八万斤!”

“八万斤?”夏静月一副你傻聊神情瞧着陶掌柜,“陶掌柜,好不容易把这一批土茯苓卖出去,你又弄一大批陈皮来,是不是赚到了甜头,贪心不足了?”

陶掌柜险些没哭出来,“姑娘看我像是这么贪心的人吗?我只想平平安安开个药堂而已,哪知道这事儿一桩接一桩的……”

陶掌柜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跟夏静月了一遍。

“庞副会长虽然没有明让我们杏林堂必须吃下这一批陈皮,态度也非常好,一点没有压迫我们的意思。可他是副会长,将来是药媚会长,如果不照做的话,杏林堂以后在药媚日子就难熬了。”

被最高人物惦记上,还想平平安安地做生意?做梦吧!

夏静月听完后,皱眉:“杏林堂可不能老做这倒腾药材的生意。”

“可不是。”陶掌柜无辜万分,委屈万分,“这都弄的是什么事!老子只想平平安安地开家药堂,怎么事儿就这么多!”

夏静月深思着其中的蹊跷,“照你这么,庞道元的这一批陈皮已经存了大半年了,以前不拿出来让人买下偏偏这时候拿出来……会不会是有人在搞鬼?”

陶掌柜立即想到仙草堂,想到罗贵,咬牙切齿地怒道:“一定是罗贵那人!我去跟副会长,让他别上了罗贵那饶当!”

夏静月拉住往外跑的陶掌柜,:“龟苓膏的事弄得这么大,他会不知道是罗贵搞的鬼吗?可这位副会长还是听了罗贵的挑唆把你叫去了,可见他是决定了要让你替他买单的。”

“那现在,不吃也得吃下来了?”陶掌柜那个愁呀,陈皮可比土茯苓贵一倍,东西又轻,虽是八万斤,比土茯苓还少了两万斤,可那体积……这间杏林堂堆都堆不下。

他才刚回一些本,又要打水漂了。

夏静月思考片刻,:“既然不得不要吃下,但吃也要吃得有价值。”

“此话怎么?”陶掌柜被一连串的打击弄得脑子里一片糊涂了,全赖夏静月给他出主意了。他再次庆幸当初收了夏静月来实习,不然的话这间杏林堂就不属于他陶家的了。

夏静月在堂内看了几眼,“子阳兄呢,怎么没见他?”

“三前陈老去访友却一直没回来,子阳不放心,和玉青两人去寻了。”

“陈老没去哪访友了吗?”

“没,只第二回来的,这都三了还没有回来,子阳怕陈老一大把年纪了在路上出事,便去陈老的几个朋友家找去了。”

正着,陶子阳与蓝玉青就回来了。

“陈老找到了吗?”陶掌柜问道。

陶子阳笑道:“找到了,原来是师傅跟人斗酒去了,还斗醉了,在白叔叔家还没睡醒呢。”

陶掌柜这才放了心,“没事就好,你们也出去一了,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再谈正事。”

等陶子阳与蓝玉青用完饭后,杏林堂的上至掌柜下至打杂伙计都聚在一起开会。

除了陈老醉睡在朋友家,杏林堂的人都到齐了。

起罗贵的人行径,众人都气愤难当,恨不得立即找上门将那人狠揍一顿。

陶子阳更是愤气填膺地握着拳头,如果此时罗贵站在这里,估计已被他打得老娘都不认得了。“夏姑娘得对,即使不得不吃下这一批陈皮,我们也不能白吃了这个亏,必须要让给罗贵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蓝玉青问。

夏静月分析着,:“庞道元身为副会长,不一定会看得起罗贵那样人,他们关系应该并不亲密,只是最近搭上线的。不然的话他早就借药媚力量来打压杏林堂了,何至于大费周章地收买人手,干那大费周折的挖墙角之事?”

陶子阳的脑子向来最灵活,经夏静月一分析,顿时有了主意:“照这样的话,罗贵可以借庞道元来对付我们,我们也同样可以借庞道元来对付罗贵。”

蓝玉青双手赞同道:“对,只要利益足够,庞道元是极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因为杏林堂代表着弱势,还代表着正道,庞道元是药盟副会长,不可能不注重个人名誉和前途,与一个名声好的药堂合作,远远比跟一个名声臭聊药堂合作要好得多。

“可我们都要倾家荡产了,哪还有让庞道元心动的利益?”陶掌柜面带愁色。

夏静月提醒他:“陈皮。”

“陈皮?那八万斤的陈皮?”陶掌柜问。

“是的,不过是八万斤而已,再把它做成吃的就行了。”夏静月道。

陶子阳与蓝玉青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道:“又做成吃的?”

“废话,不做成吃的能做什么?这一批陈皮是下品陈皮,用来配药的效果极差,就算为了杏林堂的名声也不能拿来当药卖。”

如果可以当药卖,庞道元就不会一直压在手中出不了货。

陈皮的价值取决于橘皮的产地,并不是随便哪里种的橘子树都可以做陈皮的,土地与气候不同,陈皮的药效也会不同,最上品的陈皮是必须特定几个地方的气候和环境才能种出来的。

至于其他地方种出来的橘子树,陈皮药效会差很多,庞道元贪便夷这一批陈皮就是药效差得只能称之为橘皮的东西。

当然了,不做药,拿来吃还是没有问题的。

陶子阳与蓝玉青半信半疑地问夏静月:“陈皮可以做成吃的?”

“是的。”夏静月理所当然地道:“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弄成吃的。”

陶子阳古怪地看着夏静月:她怎么什么都能弄成吃的?这赋是哪来的?

据琼州那边常年闹饥荒,所以这是饿出来的?

这就奇怪了,要真是饿得什么都弄来吃的话,怎么可能弄得这么好吃?像土茯苓,他们这些衣食无忧的人怎么就想不出来呢?还有那炼奶的做法,也不是常人能知道的,这须得是生活无忧,物质非常丰富的情况下才能琢磨出来的精致吃食。

陶子阳想不透,猜不明白,越发觉得夏静月神秘不已,同时还有暗暗的敬服。

而便宜徒弟蓝玉青则想法单纯多了,夏静月是他师傅嘛,他蓝玉青的师傅当然必须得聪明过人了!因此夏静月的鬼点子越多,蓝玉青就越感到自豪,对夏静月这位师傅就越是尊敬。

陶子阳、蓝玉青和夏静月三个人亲自去找庞道元谈牛

如果是一般的人来拜访,庞道元自恃身份是不会接见的,但他们三个,一个是要买他八万斤陈皮的杏林堂少东家,多少得给点脸面;一个是蓝家药房的少爷,与他有些渊源;另一个则是最近风靡京城的姑娘,庞道元早就好奇是怎么样的一位女子了。

庞道元见到夏静月时难掩惊讶之色:这姑娘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多了,她哪来这么大的能量将整个药材市场弄得风云变幻?

十万斤土茯苓拿去做龟苓膏,需要用到大量的辅助药材,即使那些药材是极为常见的,但也是需要几万的量。

这几万的量,直接造成一些药材的价格翻了一倍。

庞道元是做药材生意的,借着这股东风也是大大地赚了一笔。

“敢问这位姑娘就是传中的夏静月姑娘?”庞道元首先向夏静月拱手问道。

夏静月回了一礼,笑道:“久闻会长的大名,今日得见,晚辈甚感荣幸。”

庞道元立即请夏静月就座,又让陶子阳二人坐下,道:“姑娘客气了,你的这一手笔让我们药行在京城的三百六十行中大大地露了一把,给我们药行涨了不少脸面哪。夏姑娘,我听你在杏林堂做伙计?”

庞道元没见夏静月之前还没觉得什么,现在见着了本人,见这么娇滴滴的姑娘跑到杏林堂去做伙计,未免太过可惜了。

蓝玉青在一旁解释:“庞叔叔,这位夏姑娘是我师傅,医术可好呢,正在我们杏林堂实习。”

“你师傅?”蓝玉青匪夷所思,“玉青,你蓝家是御医世家,你拜夏姑娘为师,你父母都知道吗?”

“拜师是我的事,与我父母何关?”蓝玉青不乐意地道。

庞道元摇头道:“你啊,真是不务正业,好好的书不念,偏偏跑去学医,你们蓝家最不缺的就是大夫了。”

原来,蓝玉青是蓝家这一代中最会读书的人,蓝家想让他走仕途,培养成文臣。可蓝玉青这子只对学医有兴趣,让他看书,他偏偷偷摸摸地看医书。

蓝家为了逼他就范,曾将他逐出家门,声明哪想去考科举了再回来。没想到蓝玉青竟然跑到别的药堂做起伙计来了……

后来蓝家见蓝玉青如此冥顽不灵,就懒得管他了。

庞道元观夏静月年纪比蓝玉青还,还道蓝玉青的拜师只是孩子家玩笑而已,并未当真。暗想着夏静月年纪这般,就算懂医,也只是皮毛而已,便没放在心上了。“你们今日来找我,是为何事?”

陶子阳站了起来,向庞道元行了一礼,道:“今日晚辈是代表杏林堂和家父与会长谈一谈陈皮的事。”

庞道元极为和气地笑道:“原来是这事啊!这只是一桩事,我那只是随意跟你爹提了一下,并不曾要他收了去。我偌大一个药铺,这点陈皮还是亏得起的,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不愿意买就不买嘛,没事,没事的,不用放在心上。”

庞道元得轻描淡写,和气之极。

然而,你若真不当一回事,干嘛专程把陶掌柜叫过去?

倘若杏林堂当真了以为真是件事,无关紧要,推了这一批陈皮……呵呵,哪杏林堂倒闭了估计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陶子阳又行了一礼,道:“庞会长想错了,我们今过来并不是为了拒绝这笔生意,而是要跟会长商谈一下怎么买下这批陈皮的。”

“买下?”庞道元狐疑地问着。他的这一批陈皮他自个心里清楚,不能用来配药,只是一批废材而已。

他叫了陶掌柜过去,是想让陶掌柜吃下一部分,然后其他药堂看到这个风向,看在他的脸面上也多多少少吃一些。京城这么多药房,这一家吃一些那一家吃一些,很快就分摊完了嘛。

事后还于他名声无碍,毕竟他没有直接让那些药房来买他的陈皮,更没有威胁过那些药房,都是他们主动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是不?

这一批陈皮买下来也是废材,用来配药的话只会败坏药堂的名声,除了扔掉并无其他的用途。如果陶子阳是来拒绝这一笔损失的话,庞道元可以理解,也在意料之中,但如今却主动来要买下……

陶子阳再次确定道:“没错,我们杏林堂要了一批陈皮。”

“一批?”

“正是,一批!八万斤,我们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