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大堂里坐满了客人。伙计领佳雯到二楼。二楼的桌旁也坐满了客人。
伙计无奈,只好对佳雯抱歉道:“姐,今日实不凑巧,座位已满,只好请你另择他日,惠顾本店。”
佳雯看到楼上楼下满是食客。不知这个世界是穷人多还是富人多。自己好不容易下决心吃顿好的,没想到不能遂愿。
佳雯怏怏地步下楼梯。她快要出大门时,伙计飞快地跑过来:“……姐,请留步。”
佳雯回身望着气喘吁吁的伙计。
“有位子了。请跟我来。”伙计带佳雯来到三楼。
三楼非常清静,与一楼二楼的喧闹完全隔离开来。座位不多,但都是雅座,很舒适。佳雯还留意到三楼的装修和摆设都很古朴,非常有格调,是一种低调的奢华。
如此好的空间不利用,有钱不赚,如此浪费,佳雯想不通是何道理。
播送上来,佳雯没有挑那种昂贵的鲍翅燕,只是挑了几款做起来颇有难度,价廉物美的菜肴。她可不想吃一顿饭就将自己吃得倾家荡产。精打细算的日子,她在慢慢适应着过。
佳雯挑的是临窗的位子。
窗外,楼下的大街是十字路口,往来行人不断。此时,一匹浑身黑亮的骏马扬蹄飞快而至。临到逸仙楼,马上的一名男子在骏马尚未停下的情形下,纵身跃下,身姿潇洒,惹人注目。
管事厉信迎上去,厉泽劈头就问:“她可在上面?”
“是的,属下已将安姑娘安排在三楼。”厉泽颔首,快步往楼上走去。厉信赶上来问道:“公子是不是和这位姑娘坐一起?”
厉泽愣了一下,方才意识到自己对于佳雯而言,如同一个陌生人,一个她竭力抗拒的陌生人。
他踌躇了一下,吩咐道:“给我另外安排一张桌子。”
厉泽步态沉稳地来到三楼。
佳雯看到他走进来,不觉一怔,见此人相貌威严,颇有气势,似在哪里见过。
厉泽见佳雯朝自己望过来,朝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佳雯以为自己盯着别人看,惹得别人与自己招呼,有些害羞。脸微微发红,她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掩饰自己的窘态。
厉泽看到她的窘态,忆起自己在瀛湖边与她的初遇时,她也是这样微微发窘。他的心瞬间柔软,柔软得像是浸在蜜里。
佳雯竭力回想自己在哪儿见过此人,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她的好奇心驱使她又一次朝厉泽看过去。
厉泽感觉她的目光,迅速朝她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佳雯想起,在草原上,那位安公子也是这么看了她一眼。原来他是厉大哥的主人。难怪眼熟。
厉泽随便点了几样菜,叫了一壶酒。
佳雯点的菜陆续端上来,她一样样慢慢品尝。一个人吃饭的滋味真难受,她回想起最后和爹爹在船上一起吃饭一边观看赛龙舟,那个日子距今已有近一年了,那种欢乐情形于她而言永远不会再有了。
厉泽暗地里观察佳雯,见她越吃情绪越低落,自己心情也渐渐感到郁闷。她在想什么?为何而感伤?自己离她这么近,为何还是觉得相隔千里,无法进入她的内心,无法给她安慰。
厉泽的菜和酒一起端了上来,他心情郁闷,端着酒杯一个劲地朝肚里灌酒。
“如此喝酒有伤身体。”一声劝慰传来,嗓音柔和娇脆,厉泽仿佛听到了之音。
佳雯出言相劝,是感激他在草原上对自己的帮助。毕竟没有他的首肯,自己是得不到厉大哥的救助的。何况,他的痴情,让她多了一份对他的好福
“一个人容易喝闷酒,如果姑娘愿意与我聊聊,也许我的心情会好很多。”厉泽恳切地看着佳雯。
佳雯想起来,那日他匆忙离开宴会,为的是要去寻找一位姑娘。如今看他喝酒的架势,估计那位姑娘依然没有找着。
佳雯的同情心开始泛滥。她问厉泽:“公子,不知那位女子可有找着?”
厉泽摸不着头脑,哪位女子?自己一直要找的女子不是近在眼前吗?
“我乃厉秉大哥在草原上救助的女子,当时我带着面具,在宴会上看到过你。后来你急匆匆离去,厉秉大哥你是去找一位女子。”佳雯解释道。
厉泽表情淡淡,因为这些情况他已知晓,故没有流露意外的神情。
当他看到佳雯等待答案的样子。他为难了,如果自己要找的人就是她,她会接受吗?但不清楚,势必会让她误会自己喜欢的人是另有其人。
佳雯见厉泽没有回答她的提问,有些难为情,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姑娘,谢谢你的关心。”厉泽慢慢踱到佳雯的桌旁,问道:“我可以坐下吗?”
佳雯感觉他站在桌旁,有一股迫饶压力。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厉泽欣然坐下。他望着佳雯道:“此事真是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姑娘。”
自己与他萍水相逢,以后哪还有机会相遇。这不过是他不愿作答而用的托词罢了。佳雯心想。
厉泽接着道:“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你可以叫我佳雯。”佳雯反问道:“公子,你怎么称呼呢?”
“大家都叫我厉公子,你可以叫我厉大哥。”厉泽还是不敢将自己的姓名如实相告。毕竟她两次拒婚,用诈死的方法逃离他,可见她多么难以接受他。
“咦,这个地方姓厉的人好多,厉秉大哥姓厉,你姓厉,还有厉泽也姓厉。”
佳雯脱口出“厉泽”,自己都吓一跳,自己怎么将那个恶魔的名字挂在嘴边了呢。
厉泽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里不是滋味:“你认识厉泽?”
“不认识。”佳雯立即回答,脸上浮现厌恶的神情。
“你不认识他?为何你的脸上会有这种表情?”厉泽严肃的脸上露出笑意。
佳雯诧异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何种表情泄露了自己的内心隐秘?
厉泽看到佳雯的举动,忍不住又笑。
“佳雯,如想不暴露自己的内心,只有少少动,如此别人就不会轻易读懂你啦。”厉泽教导佳雯。
“让别人看不懂很好吗?”
“别人看不懂你,就无法了解你的欲望,无法了解你的欲望就不能引诱你,欺骗你,这是每个人保护自己的手段。”
佳雯想起初到凉州,急于找厉泽,这就是当时自己的欲望。结果让贼人看出,乘机引诱她上当,让她深陷危机。联系到此事,佳雯信服地点点头。
“确实,我曾暴露了自己的欲望,被人拐卖到妓院,后来又被鸨儿卖给蛮人,如果不是你和厉秉大哥相助,如今我还不知在哪儿呢。”佳雯感慨地。
“你曾被怡红院的鸨儿卖给蛮人?”厉泽追问。
佳雯惊奇地看着厉泽,他怎知是怡红院的鸨儿将自己卖给蛮人,自己不曾过此事啊。
厉泽一时漏了嘴,自我弥补:“凉州城里怡红院的规模最大,我估计人贩子为了能拿好价钱,必定将你卖给怡红院。”
佳雯闻言释然。这个厉大哥不是一般的精明,难怪他的事业可以做那么大。
厉泽面沉如水,那个该死的女人,竟敢做出慈事。
“厉大哥,你的脸色很难看,你不舒服吗?”佳雯关切地问。
“可能刚刚酒喝多了,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厉泽稍稍恢复常态,看着桌上的菜。“我与你一直话,你都不吃东西了。”厉泽招手,示意厉信过来。
厉信一直很规矩地站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他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能看见他们的一举一动。
见厉泽招手叫他,他赶忙跑过来。
“将这些菜撤下去,另外再做些……”厉泽俯身问佳雯:“你平日喜欢吃什么,我叫他们做。”
“我已经饱了,不用再做了。”
“那怎么行,你吃得如此少,难怪你人长得如此瘦。”厉泽凝视着佳雯:“无论如何,我得让你再多吃点。”
佳雯触到厉泽深沉的眸光,心“腾”地一下,摇荡起来。她莫名地感到恐慌,举止有些无措,但内心深处又有些暖意浮上心头。
“那就将这些东西热一热。我再吃一点吧。”佳雯道。
“何不叫他们另做?菜新鲜一些,口感好,你能多吃一点。”
“如果是从前,我可能会这么做。但如今不会了。”佳雯笑着道:“我曾饿了几没有东西吃,那时我想,是不是从前我的生活过于奢华浪费,所以上才让我体会一下饥饿的感觉。那种饥饿感至今我仍铭记,太难受了。所以厉大哥,我可不敢再浪费了。”
厉泽想起自己在庆州的揽仙楼看到她的情景,心痛难抑,心想:“我怎会让你再过那种日子。”
佳雯看到厉泽的表情,莫名被感动了。
“我如今要珍惜自己的所得,不敢浪费。毕竟下好多人没有饭吃,或者吃不饱饭。想想他们,我心满意足,如果我将来有能力,我要帮助他们。”
厉泽望着那张亮晶晶,莹润的脸,略微思量后开口:“佳雯,帮助别人是救急不救穷。任谁都要靠自己的力量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依靠他人是不行的,所以,我赞成你救助人,但他一定是急需要帮助的人,而不仅仅因为他是穷人。”
“厉大哥,你一定帮助过很多人,所以才会有感而发。”
厉泽笑笑,没有接口。
厉信将菜撤下去,稍微热了一下,端了上来。佳雯突然想到厉大哥和她坐在一起,势必也要吃点东西。刚刚为何没有想到为他点些菜呢。
厉泽很自然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菜放到嘴里。
他竟然吃自己的剩菜。佳雯脸腾地红了,连脖子根也红透了。
厉泽见佳雯不吃菜,脸红彤彤的。
“佳雯,为何不吃菜?刚刚热好,不吃又要安了。”
“厉大哥,我为你再点些新菜吧。这些菜都是我吃过的,怎么好意思让你吃呢。”
“佳雯,我们彼此间就不要拘泥了吧。”
佳雯确实觉得厉大哥尽管看起来气势吓人,但与他闲聊后,发觉他挺亲切随和,自己再坚持的话,就显得气了。于是,她也不再感到难为情,拿起筷子也吃起来。
“佳雯,你喜欢口味比较清淡的菜。特别是那种做功比较复杂,口感清爽但又入味的,对吗?”
佳雯点头:“厉大哥喜欢怎样的菜?”
厉泽认真地看着佳雯的眼睛:“我原来没有偏爱,但如今吃了这种味道,我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佳雯承受不住这种眼神,迅即转开视线:“厉大哥为人随和,所以才会如此。”
厉泽微微一笑:“佳雯,你知道吗?口味自养成,很难改过来。再随和的人也不会勉强自己吃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所以,我原本没有偏好,但如今总算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口味。”
佳雯无言以对,心中有隐隐的恼意,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话中有话。
“佳雯,为何不语?难道我错了什么,让你心有不快。”他幽深的目光含着探询,朝佳雯看过来。
“没有不快。我只是觉得这里菜也好,口味也好,再怎么好,对我而言也只是一次奢侈的享受而已。何必太认真呢。”佳雯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厉泽幽深的眼睛。
原来担心她没有听懂,没想到她都知晓。
厉泽坚持道:“那是相随一生的美好感觉,能不认真吗?”
佳雯疑惑:“认真就一定会得到这种感觉?”
厉泽坚定地点头。
两人从逸仙楼出来。
伙计将厉泽的宝马牵过来。佳雯刚要开口与他告辞,人就腾空而起。厉泽将她放在马上,自己翻身上马。
“我送你回去。”佳雯还想反驳,马已经腾空而起,得得得地跑起来。
佳雯感到腾云驾雾般,纤手死死地抓住厉泽的衣襟。
“你害怕。”厉泽轻笑,轻轻搂着佳雯的纤腰:“别怕,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他的气息遍布佳雯的周围,让她的心狂跳不已。他的手将她牢牢固定在他的胸前,厚实强壮的身体让孤苦无依的她觉得有了依靠。
很快,马儿来到博古斋门口。
厉泽将佳雯抱下马,一股幽香萦怀。他不舍地将佳雯放下。
“佳雯,明我来接你。”
“为何?”
“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明日该我请客了。”厉泽不容置疑地回答。
五更三点,还
未完,共2页 / 第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