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尘昭两根手指撕下一个鸡腿递到轻语的唇边，动作极为轻柔，态度也温和，语气淡淡提醒道：“有油。”
两个字，蕴含了万年之久抹不去的暧昧情意。
从两人认识开始，每一次轻语同慕尘昭在一起吃东西的时候，但凡有油的东西，他都会不厌其烦地喂给她，不让她蹭到哪怕是一点点油在衣服上面。而这一切，经过万年之久的百转千回和大起大落，几乎成为了他的本能，当然这些的初衷，都是为了照顾本性大大咧咧的轻语。
后者听到这两个字，伸过去接鸡腿的手顿住了，抬起头瞄了慕尘昭一眼便移开眼睛，顿了顿又瞄了一眼。
她的动作心翼翼的，活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动物，莫名的很可爱。
轻语回忆起这万年以来的漫长岁月所发生的一切，心底唏嘘不已，甚至有些百转千回的伤感，眸子难得的有些暗淡。
当年她陨落，九黎和慕尘昭随她而去，而后不久，甘霖司被神帝派人血洗，从此分崩离析、四分五裂，坐下神君死亡不计其数，剩下少数不相信她已经死亡，承着她“留得青山在”的法旨四处躲藏，恍如过街老鼠。
偌大的九大神邸之首甘霖司，就那么散了。曾经在她“四海八荒第一主神”的光辉照耀下有多辉煌，她陨落后便有多惨。
思虑到此，轻语心中想要把神帝老贼痛扁一番的想法更强烈了。
正如万年前对慕尘昭下手的三圣鸟一族被贬下凡尘，风水轮流转，万年以前抄了她的甘霖司，如今她亦血洗了他的凌威宫，这一笔账算是找回来了，就此购销。
轻语向来不是会揪着旧仇不放的人，她的性格很简单，一码归一码，不能放下的事情不会，放下就一定会放下。
要轻语心大，这可真的。看着她伤心难过的样子，慕尘昭心里痛得无可抑制，只想把她拥进怀里疼爱，不再理会凡尘琐事。
可是事实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还不等慕尘昭出言安慰，轻语突然间笑了，不仅笑了还玩心大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一根手指头快速在慕尘昭手中烤的油汪汪的鸡腿上面抹了一下，擦去了些许油渍。
慕尘昭没能想到她会突然忘掉难过而且这样不乖做出如此举动，一时之间有点气闷又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慕尘昭叹了口气：
——这么安静，肯定又是在算计着什么。
果不其然，轻语倒是没让他失望，目光暗含狡黠，下一秒就将碰上了油的手指在慕尘昭脸上轻轻拂过，在他俊美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油渍。
意识到了轻语做了什么，慕尘昭的脸当场就黑了，他的语气低沉了下来：“轻儿。”
严厉、伶俐、冷沉，堪比活阎罗索命。
轻语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暗道玩大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性子造就了轻语骨子里的从容不迫。
轻语和池紫月不同，后者是不含任何杂质的脸皮厚，而前者，是经过几万年的沉淀不太清楚何为尴尬。
她淡定地抓住慕尘昭的手腕，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口鸡肉，压根没怎么咀嚼就吞了下去。
——吃鸡肉不是目的，哄慕尘昭开心才重要。
某主神顶着一张地间最美艳的脸庞抬起头，勾唇，露出贝齿，冲着黑了脸的某人放出一剂笑容杀。
她的笑容虽然是假的，到时间看着却一点都不假，明媚、妩媚多姿、绝美出尘，璀璨的不含任何杂志。
号称四海八荒第一主神的轻语，美艳的脸笑靥如诗，奶白的贝齿整整齐齐的，却不乏有狗腿的意思，夸赞：“好吃。”
慕尘昭早在万年以前就清楚她的计俩，不给予理会继续黑着脸，捏着指尖的鸡腿没好气地往她的嘴边送了送：“好吃便多吃些，盯着我干嘛？我又不能吃。”
呦呵，还在生气。
轻语嘟了嘟嘴巴，最后无计可施地拿出帕子，伸向慕尘昭白皙的俊面，试探道：“我…给你擦一下？”
嘴上是在争取他的同意，实际上只不过是和他讲一句，话音未落已经把那的一片油渍擦干净了。
慕尘昭还是没有话，仍旧黑着一张俊面，玩味地看着轻语，似乎是好奇接下来她打算怎么哄自己。
某主神也没有让他失望，干脆不理会他将目光投向他手中冒着香气的鸡腿。
轻语试探着抬起双手，左右两手的指尖捏住了鸡腿的骨头，面上笑靥如诗，温柔贤惠自成一派风流，实际上指尖暗中用力，目的是把慕尘昭手中的鸡腿抢过来。
——她又不是孩子了，不需要喂食，被人看到影响多不好啊？她四海八荒第一主神不要面子的吗？若是传了出去，她四海八荒的威名岂不是泡了汤？
慕尘昭脸色更难看了，瞳仁竖立，凤眼眯缝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指尖也加了力道，捏紧鸡腿的骨头，就是不松手。
他有点搞不懂轻语的思路：
——这种油腻腻的东西有什么好抢的？
脑回路极为幼稚的慕尘昭不知道这种油腻腻的东西又什么好抢的，却知道自己不会给她。
脆弱的鸡骨头哪能承受得住两尊神的“摧脖，顷刻间被捻作了粉末。
轻语脸上依旧笑靥如诗，如愿以偿拿到了鸡腿。
慕尘昭黑得不能再黑的脸立刻又黑了一个度，默默放下手，掸去碎在指尖上的鸡腿骨粉末，皱起了眉头暗含怒火看着轻语。
轻语回给他一个得意的微笑，没心没肺的，然后就不再理会他，自己单手拿着鸡腿啃了起来。
“你怎么不吃？”轻语发觉慕尘昭一只盯着她，再一次囫囵咽下口中的鸡肉，“怎么？改恶从善不吃鸡肉了？”
爱吃鸡肉是身为狐族的本性，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慕尘昭怎么会例外呢？
后者懒得回答她不经脑子就问出来的话，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无奈道：“慢点吃，心噎到。”
轻语动作顿了顿，终于乖巧起来，轻轻点了一下头。
慕尘昭在心里叹息，最终还是舍不得真正生她的气。
看着轻语的嘴巴优雅地蠕动着，两根手指捏着鸡腿边吃边点头，看起来吃得香甜，他也不由得有了一点食欲，想尝尝鸡肉到了他的嘴巴里会不会也这样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