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语闻言笑了，嫌弃道：“我不缺丑花盆。”
“嫌弃？”慕尘昭问。
“不是——”轻语直言声明，“不只我嫌弃，是花草也嫌弃。”
不只我嫌弃，是花草也嫌弃。
十足的贬义词，赤裸裸的轻瞧，也只有轻语能够面不改色地出来。
慕尘昭笑了，笑得露出了尖尖的虎牙，笑声晴朗而放浪不羁，当真是好一介翩翩公子。
他的笑很解郁，笑起来也很好看，依旧是如从前那般春暖花开般的过程和笑容，轻语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一些，唇角勾起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
她不久前刚刚被月琳闹了一场，那丫头的嘶吼实属谈不上美好，就算是轻语再怎么心若磐石，也难免有些情绪波动导致心绪不宁，以至于慕尘昭不得不亲自拾起不知道多久没有用过的炼丹炉，为轻语熬了一碗凝神花露。
“阿白，”轻语一笑过后，低下头看到碗中的白色汁液笑意更浓了，“我都多大了你还给我吃这种三岁娃娃吃的东西。”
她可是大圣神，地精华就是她的存在，吃不吃东西全凭她的高兴。虽然看起来确实是细皮嫩肉娇气得很，可事实上实在是没有那么脆弱。
不要忘了她可是以一己之力战胜过煞族、随手端了神帝老贼的凌威宫而没有收到一点伤害的主。
这些“光荣战绩”，哪一点不是令四海八荒抖三抖的存在？
“将就着吃一点，”慕尘昭抽走轻语手里摆弄着的公文随手扔到一边，“你现在不适合去找月琳，让她自己冷静一下为宜，见到你她的抵触怕是更大了。”
轻语听到最后一句话，原本的笑容褪去，半响露出了一丝苦笑，最终点头：“也好。”
——也好。不论是谁，都渴望有父母的疼爱，而她这个做师父的，亲手将月琳的父母连同族人一同封进了缥缈空间，让她沦为一个孤儿独自受苦。
这一点对于月琳来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也丝毫不意外。
轻语为四海八荒众生而酿造成了她无父无母的悲剧，对于她来，实在是不公平。
——纵使煞一族杀人无数，罪孽深重不可原谅，可是月琳尚且年幼什么都没有做过，报应理应该和她无关才对，这种孤儿的痛苦，实在是不该让她来承受。
不过，当时形势所迫，轻语见不得生灵涂炭，必须封印煞族，这是一种矛盾的恶性循环。
她一方面愧对于月琳，另一方面坚定自己的职责所在。
——就算是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新选择是否和煞族一战，她还是会毫不犹豫、义无反关站在下生灵的一边，封印煞一族。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她生而为规则之神，守护下苍生，是她的本能，就像战场士兵保家卫国是一个道理。
轻语也不会觉得月琳不懂事或者是不明大义，因为被夺走了父母的人不是她轻语，她没有资格去评价。
退一万步来讲，她收月琳为徒，多数时间都是“放养”，根本就没有悉心教导过她，所以她也没有资格去要求月琳懂事。
平心而论轻语面对月琳是有愧的，这种愧疚剪不断，理还乱，无所适从也无法褪去，但是她并不觉得是自己错了。
她是夺走了一个无知孩童的父母，可是同样的道理，她也拯救了下苍生，保住帘今的四海八荒、三千世界。
凡事都有双面性，并不是所有事情的都非要放到一起去衡量孰是孰非的。
“阿白，你别吓到月琳，”轻语秀气的手指捏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碗里的凝神花露，抬头看着慕尘昭，“记得把泽源给我拎过来。”
“你要给他治罪？”慕尘昭挑了挑眉头，好奇地问。
“我只是想要问清楚他是从何处得知月琳身份的，”轻语舀起些许的凝神花露放进嘴巴里，被花露滚烫的热度烫得吐了吐舌头，绝美的容颜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平心而论我觉得泽源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倘若他想要犯上作乱，早在百年以前他就可以用各种方法筹谋算计，何至于等到现在，非要对一个无关紧要的月琳下手呢？
“我也不信，”慕尘昭叹了口气道。
他不太瞧得上泽源，可是毕竟和后者共同历经过生死，也算做“交情过命”。
在慕尘昭的印象里，泽源是个很简单的人，认准了一件事情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目标，除此一根筋之外，就没有别的心思了。
“你去吧，”轻语被烫了一下之后动作收敛了一点，放下勺子轻轻叹了口气，“别太过了。”
“我有分寸。”慕尘昭面对轻语的质疑哭笑不得，随意扒拉了一下她柔软的秀发，“这点事我能处理好。”
——至于这样不信任我吗？再怎么我也是一方大圣神啊，我不要面子的？
…
此刻的泽源，正如神君所言身在偏殿，和月琳坐在一处，根本不知道自己算计别饶同时已经被人算计了一次。
他们两人难得没有动手打架，只是各自阴沉着一张脸，活生生的黑面阎罗，以至于房间门的气氛如同冰窖。
与夜幕前那次“拜访”不同的是，这一次并不是泽源主动前来，而是月琳有请。
两人谈话的地方也因此改成了室内，而且黑灯瞎火没有开灯，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干什么坏事呢。
氛围真够…特殊。
“我知道，”月琳的声音闷闷的，听得出来她的情绪极为低落，“你刚才来拜访我，有话没有讲完吧？”
“是。”泽源自知无法掩饰，也索性坦诚道，“你去找老大闹了？她告诉你了？”
“算是吧，”月琳气愤地将手中的杯子摔到地上，发出不的声响，愠怒道，“什么都不告诉我，明明是她让我没有了父母，还做出一副‘圣母’的模样，我真的是受够她了！”
“你怪她？”泽源抓住了她话语中的重点，声音猛地因为震惊拔高了一个度，“她并没有实质上的错误，她之所以封印你的父母，是因为你的父母为祸人间，身为上古大圣神，那是她的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