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过半,芳菲苑内依旧灯火通明。
一众嬷嬷婢女外间静候,丝毫不敢懈怠,唯恐此时不慎触怒了主子;司徒梦曦闺房内,宁王夫妇除不时起身查看女儿情形外,也俱是静默不语,相对无言,此种等待最是焦心。
“午夜魂归,静待便可。”
国师临走,言简意赅,但随着时间渐逝,事关爱女,宁王夫妇忧心忡忡,恨不能向国师再问个明白,望着依旧昏睡的司徒梦曦,宁王夫妇有点坐不住了,再一炷香,可就过了午夜,到子时了啊!
国师此番得以前来,全凭宁王日间厚着脸皮又往御前走了一遭。然而国师来去匆匆,虽钱院判提前透磷,但对于国师的医术,宁王夫妇其实也无甚把握,医术高超?可是谁都没见过不是。反观国师问诊也不似寻常大夫般望闻问黔…只是一副银针刺穴,手法又及其娴熟,多少让宁王夫妇悬着的心放下些许,对司徒梦曦的状况也有所希翼。
于此,唯有静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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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中的赵萌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时空俱寂间不知身在何处,似浩瀚宇宙中的一抹砂砾,沉沉浮浮中无所思亦无所想;偌大的地化为一方混沌,只身游曳其中,不生不灭,不消不散……不知过了多久,四肢百骸隐有剧痛袭来,赵萌感觉自己像从高处狠狠地摔下来似的,全身上下,无不酸痛。想张嘴喊个疼吧,脖子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似的,根本张不开嘴。耳畔清静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嘤嘤的女子哭泣声。
赵萌本就口干舌燥全身没一处舒服,被这一波又一波的哭声震得更是郁闷。
这还让不让人睡了,吵啊啊啊……
感觉一群星星在头顶来回晃动,赵萌奋力睁开眼。
晕晕乎乎间,一席粉色的幔帐映入眼帘……
赵萌微楞,不是白色的花板么,怎么成粉的了……
还未等赵萌看清,一声惊呼便从耳边炸开。
“啊啊啊!”
“曦儿!曦儿你醒了啊……呜呜……”宁王妃本就双目眨也不眨的盯着“爱女”,此刻见“爱女”醒了,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又惊又喜的,宁王妃边哭边扯着一旁宁王的袖子,激动地不出话来;宁王见状也是喜形于色。
……
可怜赵萌却被这一声惊呼吓得不轻,本就眩晕的脑袋,更是传来隐隐刺痛,闭目憷眉。
宁王似是发现赵萌的不适,忙于房外低斥:
“太医,快,还不快去请钱太医!”
“对……王爷,赶紧请钱院判来给曦儿瞧瞧,你看我这糊涂的”宁王妃回过神来,赶忙起身让出床榻边的位置。
外间候着的靳管事听闻,赶紧转身而去;李嬷嬷见司徒梦曦醒来,也是松了口气,近前搀扶起宁王妃。
“王妃,您这都守了几个时辰了,老奴扶您边上歇会吧。”
宁王妃确渐有不支,之前爱女心切,全凭一股意念支撑到现在,这会见司徒梦曦醒来,霎时心神为之一松,闻言,便依言在女儿床榻对面的贵妃榻上坐下了。目光仍频频关切的望向司徒梦曦。
瞧着爱女双眉紧憷,宁王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这几日为着司徒梦曦的病,他也几日未曾合眼了;今日又奔波于皇城王府,平日算得丰神俊朗的宁王,此刻已是双目泛红,面露憔悴。
所幸钱太医并未离府,也深知今日非常时刻,尚未歇下,听闻郡主醒来,连忙赶来。
把脉半晌,钱太医也是松了口气,捻须起身道,
“王爷、王妃,郡主脉力虽尤不足,然较之先前已是强健不少。”
钱太医倾身掀开司徒梦曦的眼皮,看了看女童的瞳孔,继续道,
“不过郡主宜静养,忌喧哗,这几日的膳食也以清淡才好。”
“待老夫先开道宁神补气的方子……慢慢调养,应无大碍。”
“有劳钱院判多费心了”宁王夫妇听钱太医如此,才算松了口气,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也是思绪复杂,爱女这一劫总算是有惊无险。
宁王、王妃、太医……郡主??赵萌终究抵不阻沉,无力再睁眼一探究竟,听得四周渐静,转瞬便沉沉睡去。
……
司徒梦曦(赵萌)再次睁眼是被饿醒的。
听着自己的肚皮发出阵阵抗议声,对一个脑子里还是吃货的人来,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自己这是穿了?可是康朝?还真没有听过。
现今已是司徒梦曦的赵萌,抬眼瞪着榻顶那粉色绢绸纱幔半晌,将昏睡之际听到的只字片语在脑中过了过,宁王夫妇的,太医的,丫鬟婆子的……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穿就穿了罢,怎么还是个智商有问题的……后续还扮不扮痴傻了呢?
“大病初愈”就如此费脑子,司徒梦曦苦笑。
姐原先过得潇潇洒洒,好好的来啥这康朝。
“我的钱……都还没花完呢!”
司徒梦曦想到存款,更觉肉疼。这钱财果真是身外之物么,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默默摸了摸手腕,得,刚套上的石镯果然也没影儿了,我这上演的是裸穿喽?全身上下还瘦巴巴的一副难民似的身板儿,嗷~~司徒梦曦愈发觉得胃里空荡荡的……
哎,罢了,多思无益,反而头也跟着晕起来了,原主这身体似长期营养不良,又病了一阵,体质着实差的很,先琢磨吃点儿什么吧,不然再咯嘣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再睁眼的机会。
这身体,得花点心思调理好才行!司徒梦曦伸出手,摸摸自个儿瘦的脸颊决定还是想点实际的。
“呼——呼——”
一阵不合时夷鼾声自塌外传来,虽然轻微,但司徒梦曦原就五感敏锐,想不注意都难。
缓缓掀开锦被,司徒梦曦身型微侧,透过垂落的床幔向外瞧。就着厅堂的灯光,隐约看见一个浅绿色的身影,似是一个丫鬟,右手手肘支撑着脸颊,脑袋一垂一垂的,显是耐不住瞌睡,跪卧在她床榻外打起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