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杨旭闻言一愣,转过身瞧这孩子一脸严肃,忍不住笑了起来,“孝,你是开玩笑吧。”
罢了罢了,自己也是疯了,竟然与一个孩子在这大晚上的聊起这等事来,疯了,呵呵,真是疯了。
“杨旭”
司徒梦曦却不觉得多好笑,直呼少年名讳,负手缓缓走近,“你杨家行商,我有一种算学的法子,可叫你在杨开泰面前坐稳这继承人的位置!”
瞧杨旭一副看傻子的模样,司徒梦曦叹口气,“你且随意出个算题与我。”
对面的孩子背着光,瞧不清面上神情,只是就这么站着,杨旭心里便是一跳,总觉得自己反而才是那个稚龄的孩子似的,心下更是诧异。
“成大事者怎可如此游移不定,一个算题而已,你又不少块肉!”
司徒梦曦颇为不耐,姐本就不是慢性子好么,磨磨唧唧的。
杨旭:“……”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雉二十三,兔一十有二。”
司徒梦曦几乎想也未想便答了出来,典型的鸡兔同笼。
“你这太简单,我说的算学应用更广,来,我出一题你且试试。”
杨旭听了司徒梦曦的答案,不禁嘴巴微张,呆了。
这可是汴京有名的书院新进的算题啊,听说便是朝中的算学能人也是花了不少功夫……这、这孩子随口就答上了?
简直难以置信。
“听好了!”
司徒梦曦见这杨旭一副呆愣的模样,忍不住出言提醒他注意听题,这孩子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说发呆就发呆的。
“村里有老者三十三人,妇人一十五人,儿童一十九人;如此模样的村子假若我康朝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共有人几何?”
杨旭一开始还在心算这单个村中的人数,似乎不难,待听到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时,杨旭睁大了眼呆呆的瞧着对面的孩子,一时不知如何算下去了。
“你、你确定可算?”杨旭苦笑。
“自然!”
司徒梦曦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皱眉对着杨旭道:“算学博大精深,不是你不会的便不可算。”
“今日也着实晚了,回去你也好好想想,改日再来寻我吧。”
司徒梦曦着实肚子饿了,这吃饭不规律对身体可没好处,尤其这可是康朝,哪有什么胃药。见这杨旭似有所悟,反正也不急在一时,收拾这文氏非一朝一夕。
“好!”
少年思忖片刻,也是干脆,对着司徒梦曦恭恭敬敬的竟鞠了一躬。
“实不相瞒,我也并不甘心……先告辞了。”
司徒梦曦点点头,“如此甚好,我等你便是。”
杨旭深深瞧了司徒梦曦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拱了拱手便疾步离去了。
面上虽是不显,实则杨旭内心极不平静。
在杨府,虽然自己年长,是父亲目前唯一可以栽培的儿子,但是近来主母的种种与父亲的态度着实让人不安。便是自己没有争夺幼弟家产的心思,这文氏能信么?
深吸口气,此番要不是雅集班机灵,恐怕他的生母已是身败名裂,而自己呢,作为一个庶子,恐怕也会受到牵连,受人唾弃。这辈子也别指望能有什么建树了吧……论心思,文氏真是歹毒。
便是事发,想的竟还是报复,听说那日坏了文氏好事的孩子即便是救活了,此生也会落下残疾,自己与姨娘这才起了怜悯之心,与父亲周旋,想着多少在银钱上能给雅集班,给那孩子一番补偿。
摇摇头,回想司徒梦曦所言,不知为何,自己心底竟然选择相信这孩子,许是自己也着实不甘吧。与其一辈子这么卑躬屈膝的活着,被人当做眼中钉时刻危机四伏,不若奋起,自己挣出一片天地。
于此,自己与姨娘将来方会有真正的安定之所,靠父亲……杨旭自嘲的摇摇头,商人重利亦是无情罢了。父亲心中所想,从来便不是什么公允不公允,别影响生意才是顶要紧的。在他眼里,后宅从来就不是什么事儿,文氏正妻的身份摆在那儿,眼下也不可能轻易改变,既不能变,他们母子便是受再多的委屈,那也是杨府关起门来的事儿,不该闹大,识大体的,就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能靠自己。
杨旭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如何再与父亲说说,后头能让自己抽出时间再来这雅集班探望。
或许……那孩子的伤势也是个不错的由头,毕竟若是出了人命,就不是他杨开泰想压就压得下去的,定期前来关注那孩子的伤势,也是不错的借口……
汴京内城国师府
自前些日子从朝阳殿归来,国师在府内又闭关谢客起来。外人只道萧玄龄身子不适,在宫中翻阅古籍又是劳神,这一出宫便又病倒了。便是建丰帝也着李茂带了不少金贵的药材来了国师府探望。
前来探望的人可以说络绎不绝,但是除了这位李公公外,其余的,则都叫国师府的梁公公给挡了去,理由都是一样。
国师睡下了……
“呃,梁公公,不是吧,这、这才下午……”
梁公公眼皮不抬,“午憩!”
打发了众人,梁公公这才沿着府内的回廊缓缓来到萧玄龄常在的书房,轻轻推门而入,只见屋内,男子一袭月华长袍,长发未束,正手执一卷古籍立在窗下映着光细细看着。
男子侧颜如玉神情专注,只是唇色依旧略显苍白。
“少爷”
梁公公轻唤一声。
萧玄龄将书卷又往后翻了一页,并未转身,只是嗯了一声。
“少爷,苍统领有事求见”
闻言,萧玄龄方从书册上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门口的老人面上,虽是浅浅一笑,却是一室风华,便是梁公公这般年纪,也不觉瞧得垂下了眼。
“让他进来吧。”
“是”
萧玄龄收了手中的古籍,双眸微合。皇宫之中,历代国师都留有不少手札。从自己的师傅,上一任国师起,追溯而上,直至康朝第二任国师,于皇宫的藏书阁中均留下了不少亲笔手记。其中既涉及天文地理历史军事又有着农事经济算学医术,便是杂艺,历代国师亦有所涉及。细细想来,其中却不乏令人不解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