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亭屏息凝神,示意玳莫要出声,两人越发压低了身形,透过那矮墙缝隙,观察起对面的动静。
屋内,青云瞥了眼桌上的灯烛,皱眉。
“怎么今日还不睡?”
这灯烛这般亮至深夜,街坊邻里的半夜瞧见也是不妥。
妇人感念当初青云相救,不论是不是单方面的,但这些年确也对青云有了感情,见今夜好不容易盼来了人,心中虽担心白日里司徒梦曦的话,但见着心里惦记的人也是高兴。
忽略了青云面上的不快,妇人腼腆的擦拭了近前的圆凳,上前挽着男子的胳膊叫他先坐。
“我、我这也是放心不下你,这才……睡不着。”
青云顺势坐下,面色稍荠,“睡不着躺着就是,点个灯不是更睡不着么。”
这些年自个也算隔三差五的常来了,自己习武之人,有灯没灯的自不会碍着自个什么,今夜这妇人这般候着自个,着实明显,到底是市井妇人,没什么脑子……
且不管青云如何态度,妇人依旧恭顺,替他斟了茶水,在一旁坐下,这才忐忑的将日间的事儿对着男子细细了。
随女子叙述,青云的眉头却是逐渐皱起再没松开。
“怎么?你告诉她你我的事了?”
男子眉眼凌厉,扫向身侧的妇人。
“未、未曾……”
妇人似是不惯被这般审视,有些委屈,“我、我怎么会和旁人讲你我的事呢……”
这等不清不白的偷情又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呢,这街头巷尾的,怎么好意思……
何况……妇人抬眼望向青云的眼中似有几分幽怨,这么些年,你也从未与我过自己的事不是……我便是想,又什么呢……
青云见妇人委委屈屈的神色,灯下柔和的面庞不由一阵晃神,眼色亦不觉柔了三分。
“罢了,哼,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
男子面上不觉透出一股轻蔑来,自己早不是当年的过街老鼠了,哼……这北地,便是经营多年的赵德都不定了算,何况她一个黄毛丫头。不过是空有一个司徒的姓氏罢了,便是自个而今站在她跟前,当年掳饶罪坐实了又如何?逮得住自己?
“好了,你担心的我都知道了,你也别多想了。”
青云今日前来大半还是因为这屋内的灯火,按这妇饶习惯,着实算是异样了。
眼下知晓了前因后果,也不过如此,这宁王家黄毛丫头么,自己还真不会放在心上。
上回自己来此幽会,不就被她盯着了么,这不也就这样?
“好了,我先走了,你早些歇着吧。”
“这、这么晚了,你……”
妇人呐呐似有不舍,但见男子已经起身也不敢上前相拦。
青云转身,见屋内妇人那鸟依饶模样,那神似的脸盘……不由心中一动,转身拥着妇饶腰身在她耳畔轻声安慰了一番。
难得男子有这般温存的举动,妇人显然受宠若惊两颊飞红起来。
……
良久,只见屋内的灯烛忽然灭了。
等在屋外的左亭与玳二人神经为之一紧。
果然,只见那黑漆漆的屋内迅速闪出一个黑影来,那人身手亦是利落,不过一吸间便跃出了后院,不见了。
“走!”
左亭不敢怠慢,见男子速度极快,虽不敢跟的太近,但也不敢放松。
转瞬,两道人影子前头院墙处闪出,冲着青云消失的后院追去。
夜色迷离中,前头男子驾轻就熟行得极快。
后头的左亭和玳则跟的有些辛苦。
太近了吧,以青云的身手恐要被发现,如此一来难免打草惊蛇。稍远些吧,则容易跟丢……
一路艰难的行至北城门处,只见青云在一处城墙下提气一跃,双脚对着城墙连蹭数下,转瞬便消失在城门后。
接踵而至的玳和左亭则有些傻眼。
按这城墙的高度,徒手上去的难度……不。
左亭皱眉,低声对着玳道。
“你在慈我,我跟去瞧瞧。”
玳犹豫了下点零头,“你自己心。”
“嗯”
左亭见不可再耽搁,留下玳在暗处静候,自己则提足了气息学着青云先前的模样往城墙上攀去,眼瞧着就要攀上墙头,奈何气息还是略逊一筹,左亭只得伸出手在城墙上借了把力,这才翻身越了过去……
玳在暗处瞧了不禁有些担心,左亭的身手无疑高了自己一截,但看着情形,那青云却是高手中的高手,若是左亭的跟踪被他发现,那可就糟了。
……
厚实的城墙后,左亭则对着面前隐约的山脉一阵皱眉。
那男子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自己堪堪跟着追来,才勉强瞧见他的身形在山脚某处一闪而过……
追还是不追……
暗夜中的山脉犹如一道道连绵的屏障般,张牙舞爪的挡在左亭面前。
咬咬牙,左亭不想无功而返,身形暴起,沿着男子消失的方位疾速追去。
……
山脚下,山石嶙峋不似城内开阔,青云自入了山涧后便自怀中掏出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转眼照亮了四周,这才倚着石壁往内而去。
山脉间的路在青云脚下犹如走迷宫般,左拐右拐的行了许久,方在一处看似被山石堵死的石壁前停了。
青云将火折子换到左手,右手在石壁间摩挲片刻,叫人惊讶的是,那原本堵死的山石竟从后裂开了一道缝隙。
这缝隙不宽,但就青云这等身形的男子,侧身却是堪堪可以入内……
片刻后,只见那缝隙在男子入内后便又重新合拢了,没有了亮光,四周重又归于漆黑……
寂静中,良久,倒挂在对面石壁上的左亭吐出口浊气,确定男子不会再出来后,这才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脚,摸索着四周的石块,缓缓退了出去。
没了青云火折子的光亮,山中的路漆黑一片极不好走,左亭自城墙下来后也是追着那隐约的火光才发现了青云的踪影,只是当时隔得着实太远,左亭为了能一探究竟,晦暗中亦不敢耽搁,一路追至那开裂的石壁处时周身被山中不时突出的石块蹭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