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映舞踩着拖鞋推开别墅大门，披着的头发因为她的一路疾驰而显得甚是凌乱，有几缕调皮的发丝粘在白皙修长的脖子上。
年过四十的方映舞，这么狼狈的模样，依然美得能让人忽略她的年龄。
这栋别墅面积不大，推开大门进去，却发现别墅里面摆了不少东西。
红木矮几，真皮沙发，花板上散发着暖光的吊灯，墙壁上也挂着不少中国的名画……
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听见大门被推开，男人朝门口望去。
看到方映舞的身影，霍复忱并没有一点吃惊，当然，他也没有迎上去，只是笑着提醒了方映舞一句：“何夫人是吗？何沁姐在二楼做手术。”
霍复忱看了看时间，“估计手术就快结束了。”
方映舞虽然对这个男人心里存疑，不过也明白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她点零头，“谢谢。”
霍复忱没有回应她，就这样看着方映舞关上大门，快步走上台阶。
拖鞋踩在木质楼梯上，没有太大的响声。
霍复忱盯着方映舞的背影看，原来，这就是有母亲关心的情形吗？
他也有妈妈。
记忆里，妈妈的模样已经很模糊了。
霍复忱记不起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时候，是在几岁。
他很努力地回忆，很努力……但是，仍然记不起任何一件和妈妈有关的事情。
霍复忱感觉，自己的成长，好像一直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姐妹。
没有归途……
没有家……
霍复忱这个名字，都是他自己给取的。
不过，霍复忱觉得，他的父母如果还在世，想必也会像何沁的爸爸妈妈一样，关心他，心疼他。
夜幕降临，别墅外面的空，橘红色的霞光被青黑色的幕布所取代。
霍复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坐了好久。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回忆起了什么事情。
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到了。
霍复忱是这栋别墅的主人，按理，他应该在二楼……
可是，在这样一个对于他而言很陌生的情景下，霍复忱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家饶关心……他从来都没有体验过。
他想，就这样吧。
这辈子就这样了……
反正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一辈子的四分之一也就这样过去了。
灯光还是暖黄的，令人看起来格外温暖。
却怎么也温暖不了坐在客厅中央那个闭着眼的男人。
楼上，则是另一番光景。
何邺海的视线里出现一双白色的拖鞋，拖鞋上沾了一层浅浅的灰。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双拖鞋这幅样子，往常，它一直都被它的主人打理得很干净。
方映舞静静地看着何邺海后脑勺的发弦，他现在埋着头，双手放在脑袋两旁。
仿佛这样，就能让他逃避些什么。
何邺海能感觉到放在自己身上这一束强烈的目光。
被盯得不自在了，何邺海顺着面前的这一双腿抬起头来。
他看到——
脸上带着红晕，披头散发，眼神发狠的方映舞。
上一次看到方映舞这副模样，是在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何沁出生那一，方映舞在进手术室前，也大致是这副模样。
那是一个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下意识的保护。
何邺海的愧疚感宛如潮水，朝他袭来。
他那一双常年拿笔的手搭在膝盖上，紧紧地交握。
“映舞，沁沁还没有出来。”
方映舞听出何邺海语气里的异样，不过，何沁还没有脱离危险，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何邺海讨论其他事。
“嗯，我知道，”方映舞顺势坐在沙发上，离何邺海有一定的距离。
就这样，两个人分别坐在沙发的一端，保持沉默。
何邺海也是何等聪明的人，他一眼便看出方映舞对他的疏远。
方映舞肯定是猜到了，何沁的受伤，和他脱不了关系。
女儿还没有结束手术，妻子又是如此冷漠，何邺海的脸色沉得像是浸了墨。
他不怪霍复忱，也不怪方映舞冷漠相对，他只怪自己。
一心想要做自己认为很正确的事，结果，遭报应了啊。
他亲自布的局，亲自安排的狙击手，就连射击的角度也是他分析出来的。
开qiang的命令，也是他亲口下的。
这一连串的事情，无一不让何邺海痛苦，自责。
方映舞挺直了背，眼睛盯着面前虚空一点，至始至终都没有看那个房间一眼。
脑子里乱成一团，方映舞第一次不想去理顺那些缠得和毛线一样的东西。
就这样放空大脑，等到沁沁的手术结束后，需要她这个妈妈的时候，再来理顺思绪吧。
又过了十来分钟，房间里，主刀医生将手术刀放在旁边的盘子里。
“铛~~”
清脆的声音，预示着这一台手术结束告一段落。
医生护士们开始整理仪器，他们已经经历过很多台手术，比这更加严重的伤势都见了许多。
因此，房间里的医护人员们并不像房间外的两个人这样神经紧绷。
没过多久，房间门被打开，医护人员鱼贯而出。
何邺海和方映舞同时抬起头，方映舞站起来，走过去，问其中一个医生：“医生，请问，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见多了这样的家属，立马和善笑了笑，地安抚方映舞：“这位太太，您请放心，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没有什么大碍了。那一qiang也没有伤中要害，只是，接下来的几个月得好好养着。尽量不要提重物，也不要用到右手，注意每换药，伤口不要沾水……”
方映舞神色严肃地听着医生的嘱咐，暗暗记在心里。
医生巴拉巴拉了一堆注意事项，又问方映舞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哦……暂时没有，医生，谢谢你们。”方映舞着，朝医生鞠了一躬。
其实吧，医生护士们遇到方映舞这种理智又有礼貌的家属，态度还是很好的。
他们纷纷摆手，刚刚和方映舞对话的医生把方映舞扶起来，“太太，救死扶伤乃我们的职责所在，不必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