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大殿中的人便顷刻变了脸色。
大臣们更如如同吞了黄连一般难受。
再没有比他们更后悔的人了。
如果说对当年原家的事情感到愧疚，那白家的事情就足以让他们悔恨终身了，日后去地下见了先辈，也是不敢抬头的。
当年白家鼎盛时期，许多战将都是出自白家，白家也从来不让人失望，凡事他们插手的战役，无一不是凯旋而归。
这样的境况若是在窘迫之际，自然是让人高兴的，但若是在王朝鼎盛时期，这就太过夺目了些。
当年的先帝也是个刚刚登基的皇帝，根基不稳，白家又如日中天，怎能不让帝王猜忌。
后来，白家的人陆续死去，死法各有不同。到最后，鼎盛一时的家族居然只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支撑了。
也是那时，众人才知道，这位新帝终究还是出手了。
但出手的度是需要掌控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度已经够了，若是过了......
是会反弹的！
终于，先帝收手了，他不再针对白家，甚至愿意开始重用当年的白家家主白沧澜了。
那年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果然不负白家盛名，行事作风都充满了白家人的英姿飒爽，战绩磊磊，凡过之处，皆是胜利的喜悦。
然而，这样的事情无疑又是碍了先帝的眼，他对白家小家主的容忍度只到了那年冬天。
在荒无人烟的冬野，甚至还没有战报传来之际，先帝就派了白沧澜去潮州。
众人心中都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想，事情就是这么突然。
捷报传来之际，白沧澜身死之时。
那一年，京城哭声遍野，众人都在为逝去的小将军伤心难过，只有那些明白事情真相的大臣不敢说话，连一个愤怒的眼神都不敢露出来。
有一人是特例，那就是当时盛名在身的陶小先生。
他的文采是传遍整个盛京的，陶家的书香也飘遍了整个盛京。
凡事出来求学的学子就没有不识得陶家的，你作的文章比我好，我便觉得你厉害，你的棋路是君子之风，我便觉得你可交。文人的友情总是来的这样突然。
谁也不知道，陶家的陶小公子是怎么与白家小家主成为朋友的，待发现时，已经是陶小公子拿着写好的文章，将怒骂劈头盖脸放到先帝的身上。
当年是大周最凌乱的一年了，现在细细想来，自从白家倒下去，大周的边境便再没有平息过战火，百姓的生活也是过的艰难不堪。
纵使是先帝在后来抬起了顾家，也还是恢复不了当时的盛况。
他们不知道先帝有没有后悔，但作为臣子，他们很后悔。
这些年，他们时常在想，若是没有当年那一出，如今的大周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会不会繁花似锦，百姓安居乐业呢？
这样的想象，在大周的境况越发难过的时候，越是让人难过起来了。
南阳王此时提起白家，也让他们想起这些往事来，眼中的悔恨意味很是浓郁。
看着他们的眼神，南阳王嗤笑一声，在景文帝紧张的眼神中，缓缓道：“这不就是你和先帝一起造成的后果吗？”
景文帝看着大殿之中落到他身上的诧异、震惊的眼神，想杀了南阳王的心愈发浓重，看向他的眼神警告意味十足。
南阳王撇嘴：“你不会以为我现在还会受你威胁吧？或者你......敢做不敢当？”
景文帝沉眉，看着大殿中越发奇怪的眼神，不再说话了。
南阳王顿觉没意思：“当年参与的人又不止一个两个，何必现在来装什么纯良，你们这些老东西可别告诉我，你们的手里没沾过白家人的血。”
年迈的老臣瞬间哑然，闭上双目，微颤的身躯透露出痛苦。
是啊，他们的手里也是沾过白家人的血的！
当年先帝一露出一些蛛丝马迹，便多的是想升迁的人去为他办事，他们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当年那些一一死去的白家人，不就是他们这些利欲熏心的人造成的吗？
南阳王垂眉，其实他又何必说别人，他不也是如此吗？
角落里的顾子凡听着这些对话，心中的愤怒几乎要迸发出来，就听到一旁的起居郎缓缓道：“还是不要冲动吧，这样的事情听的多了，就要学会没有听过。”
顾子凡看过去，一旁的起居郎看都没有看他，一直专注的书写着。
顾子凡抿唇，缓缓平息了内心的愤怒，重新坐端正，拿起笔。
一旁的起居郎见他如此，欣慰的点点头。
此人虽是走后门进来的，写的东西也不怎么样，但是人还是听话的。
走后门进来的顾子凡此时心中所想却是：这个人说的虽不怎么对，但有一点却是无可反驳的。
不能冲动！
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去冲动，他还承担不起冲动的后果。
他的父亲，也是死于南阳王的手上，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注定是不能为父亲喊冤了，所能做的一切，也只有用尽所有努力，将这座长居此地的大山扳倒，直到移平。
景文帝拧眉，最终只是淡淡道：“你确定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吗？”
南阳王抿唇，讽刺的神情收好，甚至有些忧伤：“有，一人做事一人当！”
景文帝看他一眼，南阳王固执的看着他。
最终，景文帝闭目，低叹一声：“你确定？”
南阳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却显得比原来所有的表情都真诚：“臣，确定！”
景文帝看着他，眸光深沉，仿佛想看透这个人，却怎么都看不懂。
“既然如此，来人，将南阳王除去服饰，押入大牢，择日处斩。”
众臣听到这个处置，都没什么要说的。
通敌这样的大罪，无论是放到哪里，都是灭族的大罪的，南阳王的事情没有祸及王府，已经是难得了。
更遑论，如若这个时候上前为他说话，谁能保证不会被当做同党处置了呢？
卓思然在角落里看着事态的发展，心里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南阳王，终于倒下了，以这样简单的方式！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觉得南阳王的倒下太过随意了。
在前一段时间还横纵的人，一日的时间里，居然就沦落到如此下场，谁又能相信呢？
姜词也很不敢相信，在听到顾子凡带来的消息时，还怔愣的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