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铮的神色极其冷淡。
这反应刺痛了楚文昭，他忍不住开口问，“二哥如今连句话都不想跟弟弟说了吗？”
“弟弟？”楚云铮冷冷反问，“我如何敢称呼皇上为弟弟？”
皇上这两个字让楚文昭简直坐立难安。
“我也不想的，我本来也不愿意。”他委屈而又痛苦，“二哥，若不是你当时把我绑了进来，我也不至于如此。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想当皇上，不论是才华还是德识，你都比我更有本事。”
讽刺他人，楚云铮向来不留情面，“你是没本事，可你有一个有本事的娘。与其说是我把你绑了送进宫，不如说是你娘。我还什么都没做，就被太后娘娘记恨如此，若真怂恿你做点什么，怕是都没有我的活路了。”
这话听的楚文昭脸上火烧火燎。
“二哥，对不住。”楚文昭小声道，“我会跟母妃再解释的。”
楚云铮嗤笑，“罢了吧皇上。你不解释便罢，只怕越解释，太后娘娘越是觉得你受我荼毒甚深，恐怕更是留不得我。”
楚文昭连忙道，“二哥，不会的。”
“母妃可能不清楚你做了什么，但是弟弟心中很明白。”楚文昭说罢，又下定了决心，“二哥，其实父皇在临走之前还留了一道口谕，只是父皇那时虚弱，只有陈公公听到了口谕的内容。弟弟只是依稀听到好似跟你有关，二哥放心，不管那口谕的内容是什么，弟弟都会帮你想办法。”
楚云铮是真不知皇上还留了口谕。
又见楚文昭神色郑重，料想没有骗自己，便接受了这点好意，放缓了语气道，“劳烦了，若是我还有机会能知道的话。”
楚文昭松口气，二哥态度这般冷淡，他深感压力。
“多谢二哥信任，你自然能知道。”他又道，“待到父皇丧仪结束，弟弟就亲自去问陈公公，然后送你出宫。”
出宫？
楚云铮想到了什么，不由低笑，“我也得能出宫才行。”
“为什么？你还是担心母妃吗？”楚文昭急切道，“母妃只是一时糊涂，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能谅解我，定然也能想明白你并无他意。”
楚云铮都要感慨一句楚文昭的天真。
能谅解他，是因为他是静贵妃的亲生儿子，可凭什么谅解自己？
易地处之，换了他是静贵妃，只怕也留不得自己这个后患。
“皇上，我怕是没机会出宫了。”他看着楚文昭徐徐开口，“太后娘娘，不会让我出宫，也不会让你二嫂出宫。”
就算是再天真，楚文昭也听懂了这话的意思。
他猛地抬头，“二哥，你……”
楚云铮打断他，“文昭，你相不相信我？”
“我自然是相信的。”楚文昭喃喃开口，“可我也信任母妃。母妃不会的，她不可能对你和二嫂这么做，二嫂是我们大齐的功臣。”
“皇上那是想的太简单。”楚云铮神色平静，“你不妨再仔细想一想，什么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太后娘娘究竟有没有除掉我的心思，还有乔乔。这一切其实都很明显。”
楚文昭想的浑身发冷。
母妃态度的转变，她提起二哥二嫂时候毫不掩饰的冷意，还有，她对待父皇的丧仪。
她和父皇在宫中共度这么多年，父皇驾崩，母妃毫无悲伤之意。她忙着当太后，忙着报复齐妃。
对待父皇都如此，那对待二哥！
见楚文昭满脸震惊，楚云铮接着问道，“皇上想清楚了吧，静贵妃究竟对我们什么打算，你现在也应该知道了。”
楚文昭说不出话来。
母妃和二哥二嫂都是他信任的人，然而如今，母妃要杀了二哥和二嫂。
楚云铮看着他，“父皇丧仪结束，我和乔乔离宫之前，太后娘娘必定会动手，你若不信，当日也在这里守着。”
楚文昭用里的捏紧拳头，“二哥，我不会坐视这件事情发生。”
这话让楚云铮露出了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他的眼神里了多了几分暖意，“我们这些姓楚的，多的是薄情寡义之人，弟弟却有几分不同，没有枉费我和乔乔的对你的心意。”
楚文昭心中涩然。
身为皇家子弟，早已看惯了亲情淡薄，然而他却记得，二哥在西北出了事之后，却仍然记得给了他带了一把上好的钢刀。
“二哥，我也记得你的好。”他低声道，“更记得，自己这皇位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我会阻止这件事。”他似是保证一般又说了一遍，然后点点头，大步出门。
瞧着楚文昭的背影，楚云铮抚了抚衣角，眼底多了抹意味深长。
当了皇帝，却还这般心软，心软之余还多了天真。
想必是父皇也看透了文昭这一点，所以驾崩之前撑着一口气，把朝堂上清肃一空。就是为了给楚文昭留一个河清海晏，干干净净，能够唯他所驱使的朝堂。
然而父皇算准了这个，却没有算准静贵妃。
静贵妃爱子，却也有私心。只要有静贵妃在，楚文昭就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独立，这个朝堂，也不能完完全全的为他所用！
不过，却也幸好还有楚文昭的这份天真，否则要想毫发无伤的出宫，还得再费一番麻烦。
这厢楚文昭来过，楚云铮也悄然去了一趟江慕乔的院子。
静贵妃自己以为在宫中一手遮天，却不想，这宫中多的是破绽。
锦麟卫，还有宫中的宫女太监。
哪怕太阳还有照不到的阴影地方，又何至于静贵妃，如何能面面俱到？
先皇的丧仪，转眼间结束。
而这一日，天气格外的阴沉，送葬的队伍蜿蜒数十里，往帝王寝陵走去。
而宫中，本该去送葬的楚云铮和江慕乔却被留下。
面生的小太监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杯酒，“王爷王妃，喝了这杯酒，就请快快上路吧。”
“先皇有旨，命安王楚云铮和安王妃江慕乔伺候左右。”小太监道，“二位，事不宜迟，再晚可就追不上先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