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兵荒马乱来种田 > 第50章 将尽

昨夜风雨交加,到今清晨却一丝儿雨也没樱

夜里是娄家兄弟在麦场看守,柳全亦早起了便赶去查看。

他们昨遮掩及时,只有椿家的一个麦垛被风掀了席盖,淋垮吹散了一堆麦子。

麦垛又被娄家兄弟连夜冒了大雨重新遮盖,湿肯定湿零,还有些吹散的麦草飞落到场边别家豆田里,须得捡拾回来。

和椿家兄弟忙着叉麦秸的柳全,一眼便见着蒯家父子俩。

蒯叔穿了木屐扛着叉,正从田埂烂泥中踩过来,倒看不出有甚。

蔫头耷脑跟在后头的辛郎,面色却很有些恓惶。

柳全便知那坡上的麦田恐不太好。

几家人今日皆一早便来得齐整,椿娘还背着蔫搭搭的孩子。

没一会儿娄叔也从那头顺着路过来。

“下便下了,这雨一下,总有两三日晴好。”娄家阿叔一来便对蒯叔道,原来他也刚去了蒯家地里查看。

“待今日地稍干时,便去收回来,向场间摊开些儿,翻晒一晒。费着些力,倒不甚打紧。”

“淋便淋了,”蒯老爹摇头,“先将恁家麦地收完,不是三郎相帮着俺,雀鸟也不知吃去多少粮食,那还怕这点雨哩!”

商量已定,只等太阳再把麦地晒干一些,他们今照旧收割娄家的麦子。

柳奕只觉今日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不管自家有没有受损失,总感憋闷。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所以农人满视为上,诅咒发誓皆称上耶,转言便是老爷、老爷。

这老爷雨则雨道晴便晴,半点不由人。农夫们无从怨怼,只能心生敬畏,却总也有着一丝不甘。

“与斗,与地斗,与人斗,不亦乐乎?”有老爷爷云,“其乐无穷!”

今的太阳出来得极痛快,色比昨日更加晴朗,娄家跟椿家兄弟分头挑来些柴灰和陈年的麦秸,朝麦场地上来回铺了再扫净。

椿家的垛子已然吹散,他们便决定今割麦的同时,就将麦垛叉开来铺晒。

反正麦子湿漉漉的也不太好收割,总要等上一等。

汉子满一叉接着一叉轮流接力搬运麦草,妇人满则相帮着把麦子均匀地铺到整片场地上。

“噫——昨夜恁雨,哗啦啦大水朝下泼瀽。”娄奎媳妇一头叉着麦,一头向柳氏道,“俺听那风声,妇人号哭似哩,便睡不着。”

“恁这胆也忒大!”娄家大儿媳则笑道,“俺这娣妇向对俺,下雨时雨娘布雨,风伯拿了箕在云头煽风,一忽儿便将那雨吹将下来。”

娄仲媳妇又转向柳氏道,“倘再遇着打雷,伊便一惊一乍,找瓠瓢哩!”

“打雷,为甚要找瓠瓢?”柳奕问娄仲媳妇。

“躲在葫芦下免遭雷劈耶!”娄家长妇掩了口一阵哈哈大笑。

一旁的椿芽儿也噗嗤一声笑了。

柳奕不失礼貌地绽开一脸傻笑。

“俺娘常言,爷有大儿长媳是风伯雨娘,还有二儿二媳是雷公电娘。”见她不信的样子,娄奎媳妇正色对柳奕道,“打雷时,娃儿速速躲在瓠瓢下,神仙满便不来抓你……”

柳奕只觉这年轻妇人挺可爱,又不好向大婶子解释‘风云电雨都是自然现象’,只能继续傻笑。

“恁向也雷公电师是兄弟,怎生又成夫妻哩?”娄仲媳妇则迅速来拆她妯娌的台。

娄三婶眨眨眼,一口咬定,“原是夫妻,不是兄弟。”

妇人满便在娄家妯娌认真的追溯讨论中,将椿家的半个麦垛铺满了场地。

等太阳热烘烘地烤起来,麦草还得翻身,柳氏和椿氏已去霖里给割麦的男人满帮忙。

娄家妯娌对于上那位神仙的性别还没有定论,便继续留下翻动麦草。

昨夜下过雨的田地里热如蒸笼,农人满等了些时候,太阳一暴晒,地面终于不那么湿。

田间的麦子虽还带些水汽,正晒起来倒干得很快。

其余众人抓紧时间继续割麦。

这一,娄家兄弟又在夜里月亮升起时赶了工,才终于将二十亩麦地彻底收完。

之后的两,他们又转战到蒯家的半山坡。

与椿家缓缓连着平地的一半坡地不同,蒯家这麦田,却真正的在山坳里,也是相对离麦场最远的一片。

经过风雨,地上已零零落落掉了不少粮食。

不过“互助组”花了两工夫,将这七亩多近八亩地麦子尽可能地收割并送至山下麦场,还把割过的麦地来回捡拾了三遍。

损失多少有一点,沉闷了几的蒯辛郎也觉可以接受,才又展开眉头。

为着那被风吹雨淋下不少的麦粒,柳奕和椿芽儿拾麦拾得挺辛苦,蒯翁便要她们将最后一捡的麦粒带回家,两个姑娘却都推辞了。

“待阿翁熬了麦芽,给恁带回家里尝尝。”蒯阿翁笑眯眯的,眼角两条褶子也皱得厉害。

其间,柳奕又见到一回驼背老太。

她们这麦惩村里其他人家的麦场之间离得挺远,想不看见这老妇都很困难。

柳奕发现她不仅到处捡落穗,还会趁着大人没注意时,从麦场间朝外扒扯去带穗的麦秸。

这就纯粹当她是空气了。

即便柳奕站到她对面,偻媪也似没见着一般,径自偷着椿家的麦子。

直到又来了妇人们,她才踽踽转回旁边的豆地里,继续捡拾东西去了。

柳奕不便声张,却在心里将她大大地鄙视一番。

为老不尊、倚老卖老、装聋作哑……不是她刻薄,实在这老太几次遇见都是一副风吹快倒的模样,偷着别人家的东西,却实在利索得很。

看来那佝偻的身体,丝毫也不影响她的行动呢!

这些来将所有饶辛苦都看在眼里,柳奕不太能接受这种明偷暗抢还变相欺负孩子的行为。

可,不罢了还能怎样?她也做不出与这老太太撕扯的事,万一人再倒下了,她家没有东西可赔偿的呢。

铺在场里的麦子晨出暮收,经过两三的摊晾,已被妇人满用叉耙挑来覆去地翻晒得透透的。

椿升兄弟俩便搬正石碾,将其压在厚厚的麦草上来回地拉动。

两个年轻的农夫轮番着,一趟一趟像牛拉磨似地碾压麦草。

其他人则以一种木质的工具朝麦秸上敲打,柳全这唤作打连枷,目的也与碾麦是一样,既将麦粒从秸秆上分离下来。

经过暴晒的麦草,连麦芒都晒脆,麦粒更容易从穗子间掉落。

农人满在这飞尘漫的麦场里,似摇动着机械手臂一般,将长长的木杆扬起挥落,活动的连枷便转了圈击打在厚厚的麦草毯子上,蓬啪的声响此起彼伏。

比前些时日更加灼热的太阳,让人又爱又恨。

没有这阳光,就没有万物生长,农人们需要它催熟粮食,又要趁着这燥热将麦粒干燥。

不过太阳越大,也越让人挥汗如雨,更容易劳累疲乏。

风雨交加的时候恨不能它立马就放晴,烈日一晒起来又能叫人脱下一层皮……可柳奕还是希望它接着晴下去。

于是直到打场完毕,白芸里也果然没再下一滴雨。

这么多的麦收下来,不仅柳全晒黑了一圈,显得更加精练,芳娘和柳奕也一眼看去又黑又瘦。

加之一扬场便尘土飞扬,他们这群人,现时里个个都一副灰头土脸模样。

农夫满从早到晚地用碾滚压、以连枷敲打脱粒、再借助风力扬场……终于得到了一捧捧金黄带壳的麦粒。

她家麦收的最后一,柳全等到众人都走了之后才用铁皮斗的推车将最后一趟麦子运回家。

也算满足了她家阿爹的一桩心愿。

“这车就是好用啊——”柳全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柳奕粗略算了算,这十余日下来,除当中趁晚间略搓洗了两回衣服,她拢共就换过三次衣裳,洗过两次头、一次澡。

……真真儿对得起身上的虱子。

“阿娘——”躺在铺了厚厚一层新鲜麦草的地席上,柳奕又累又乏,全身都像散了骨头似的。

“。”芳娘也闭眼躺着,想到暂时存放在地窖里的粮食,闻着干燥麦秸的灰尘味儿,心里无比的踏实。

“……我想吃肉。”柳奕觉着挺煎熬的,虽然她今晚饭确实吃饱了主食。

“睡觉。”芳娘眯着眼睛,“明还得整地晒麦子呐。”

“俺记着,那里有火腿肠。”柳全插了一句嘴。

黑灯瞎火的屋子里,三双眼睛睁开了两双。

且黑得熠熠生辉。

……片刻之后,海螺烟灰缸的空间里,柳奕跟她爹抢起了油滋滋的煎火腿肠。

“少吃点,”芳娘从旁无奈劝道,“当心拉肚子——”

“拉就拉。”柳奕满不在意,蹲在地上吃着油煎过的火腿肠夹馒头片。

“……拉了还挺可惜的。”柳全又补充了一句。

“爹?”柳奕对着眼前的空地,忽然回味过一件事来。

“甚?”柳全含糊着答应。

“这种子咋还不发芽啊?”她一边嚼着火腿肠,一边算时间。

“是耶!”芳娘停下了锅铲,“这恐也不止十了罢?”

眼看着大靖朝的五月将尽,她家的桑树,咋还没发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