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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德跟毛绒绒只觉天地颠倒,在涡流之中转了不知道多少圈。落地时已经晕乎乎的不辨东西,被下面的腥臭恶气一冲,不约而同的喷吐彩虹。
总算知道上次跟何老头在酒窖里是中了什么机关了,高德边吐边想,这哪里是暗门,分明就是传送器啊!
“这机关太奇怪了,”毛绒绒也发现了,“是个传送法阵吧?”
“这帮家伙果然还有后手,”高德恨恨的道:“他们连恶魔都敢骗!”
臭味太难受高德被动进入超脱状态,视野里展开一片惊悚而奇异,同时又幽深莫测的景象。远处奔腾的水声显示这是处异常广阔的地下空间,应该是中京地下世界的一部分。
“被发现了,”高德低声嘀咕,他抽离出的感知有了隐隐的压迫感,仿佛来自混杂在臭气里无处不在的力量。与此同时,远处几个暗红光斑急速靠近。
“先躲开他们。”毛绒绒拉住他施展能力,“我的胃跟肠子还在打结根本没办法打架。”
两人隐入空气,绕了个圈向地下湖泊摸过去。没料绕到一半那几个光斑竟然拐弯追了过来。很明显,那股压迫着高德视野的力量看破了他们。
来敌总共四个,前二后二。高德跟毛绒绒又反方向绕了半圈,停下来迎接这四人。这四人没有马上变换方向,并不是他们看破了隐匿,而是有人给他们发送消息。
高德让毛绒绒带着,在灰扑扑的隐匿视角里继续绕,还想来个肾击。没想到这四人站定之后跺脚大吼,如虎啸般的声浪带起一浪浪烟尘。毛绒绒的隐匿终究不是潜入什么暗影界,和高德一起当场被刷了出来。
立在前面的两个敌人成了近距离标准人形靶,在爆雷枪的轰轰枪声中脑袋炸裂胸口洞穿,倒飞而出。
高德现在玩爆雷枪也有些经验了,上身一晃很轻松的消解了后坐力,枪口端平紧接着就是第二枪,命中远处的第三人。
跟在高德后面,毛绒绒也开了第二枪打中第四个。不过她的花样就大了,竟然是两手平举横在头上,跟黑叔叔拿阿卡47那样开火。后坐力带得她向后仰身,她顺势腾空倒翻三百六十度,又回到了原位。
瞟了眼她手里的爆雷枪,高德心说这家伙为了能带上爆雷枪还真是敢想敢干。她不仅拆了枪托,还把枪管锯了一半,难怪她的第二枪只是打中对方肩头。
突袭奏效了,四个敌人都被干掉……重创……呃……
前两个颤巍巍站起来,烂掉的脑袋和洞开的胸膛肉芽伸展,急速编织出新的肉体。后两个身上覆了层怪异重甲,雷弹并没透体而出,仅仅在重甲上轰出了莹白裂纹。
“恶魔!”
毛绒绒惊呼,下一刻她又醒悟了,“魔人!”
没错这四个竟然都是魔人,看冲上来的两个也覆上了暗红重甲,头顶伸展出弯曲尖角,竟然还是高德异常熟悉的血魔步卒。
毛绒绒开枪翻滚,不断后退,高德手上也没停,但除了给这四个家伙身上增添一道道莹白裂纹之外,并没有更大用处。
果然如老古所说的那样,爆雷枪……只是凡人可以拿到的爆雷枪,收拾寻常异能者还行,对上更强的家伙就别指望单对单解决对方了,只能靠人多枪多去堆。
所谓“更强的家伙”,老古虽然没有明说,但高德怀疑老古知道魔人乃至灰境的存在。
子弹很快打光,高德却没时间装弹。两个降临现世的血魔步卒一左一右夹住他,左右臂甲各弹出一柄长刀。四柄泛着血光的长刀如呼呼风车,劈头盖脸朝他绞下。
高德右手丢开爆雷枪,左手一抬,冲锋枪在手,十字枪焰在哗啦啦如打字机的枪声中喷出密集子弹,打得长刀风车顿止。
眼角瞅到毛绒绒化作人形雾气,正在同样的长刀风车中穿梭游走,显得游刃有余,高德略略放心。
趁着打断对方这点空暇,高德丢开没了子弹的冲锋枪,拔出战刀。他这柄刀不是御赐的,而是锦衣卫的护身战刀。不仅有护手,刀身也只有两尺,方便携带利于贴身肉搏。
他不会什么绝世刀法,当然不是靠这柄刀杀敌,何况他是左手握刀。
握住刀的同时孽魔喀扎斯手办上身,高德很小心的压制住力量。不仅身上没溢出紫气,瞳光也没有变化。这里有个恐怖存在,在没搞清楚它的底细前,高德自然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细。
趁着敌人还没重新编织起长刀风车,高德踏步急冲,一刀捅进一头血魔步卒的肚腹,另一侧长刀呼啸着落下,高德抬起右手。陶钢护臂与长刀撞击,发出铿锵闷响。
估算正确,根据高德的经验,血魔步卒化出的长刀并不如现世钢刀锋利,只是能附着血魔之力侵蚀凡人血肉乃至魂魄而已。
对方的长刀高高荡起,高德拔刀,顺势捅进这头血魔步卒的肚子。他在灰境里没练出什么刀法,但快准狠是没差的。
这两刀并没伤到对方要害,两头血魔却像是中毒般瞬间脱力,得用刀拄着地才勉强立着。它们的伤口正滋滋喷出白烟,那是孽魔之力在侵蚀它们身躯的景象。
恶魔之间并没有相性克制的说法,只有强弱和适用范围的区分。这两个魔人依靠血魔上身,变成跟灰境里一模一样的血魔步卒。但灰境里只是魂魄承受血魔之力,现世里是真实的血肉承受,躯体的负担应该已经到了极限。
高德捅刀的同时,他附着在刀刃上的孽魔触须也送进了对方体内。触须渗入的孽魔之力能大幅刺激血肉,然而这两个家伙的血肉已经负担不起了,于是躯体崩解力量消散。
还得感谢他在灰境……不管是血怒狂野还是血手高塔里,跟各种恶魔幼体战斗时积累下来的经验。这两个魔人要知道他也是同行,恐怕就没这么托大了。
接下来高德一刀一个,将两颗头颅砍飞。但看脖子上伸展的肉芽,以及远处咕噜噜朝回滚的头颅,就知道这两个家伙的天赋点全点在了血肉再生上。
又有人自湖泊方向逼近,身影陌生步伐熟悉,还带来了明显压迫,但并不是一进入这里就存在的那种压迫。
高德瞅见毛绒绒化作的雾气轻松裹住两头血魔步卒,不时抛出一根手臂或者一条腿,他吆喝了声:“交给你了!”
“嘁,故意不给我练习的机会,”毛绒绒嘀咕着,她正把这两头血魔步卒当做高德练手,想着之后在灰境里好胜过高德的血魔步卒呢。
雾气凝结出模糊身影,如女妖般飘飞而出,将正在急速恢复的另外两头血魔步卒裹住。
高德收起手办,捡起爆雷枪和冲锋枪,好整以暇的上弹,这才迎向对方。
双方相距十多米,很有默契的同时停步。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蒙面人用苍老且沧桑的语气说:“何苦呢?”
此时的嗓音毫无掩饰,高德的怀疑也彻底坐实。
“这话该我说才对,”高德冷冷的道:“师傅,你怎么阴魂不散?”
不等对方回应,他又冷笑,“你隐藏在凡间这么多年,活着的意义就是把我送给孽魔吃啊。失败了还不罢休,再来刺杀我,想想真是可怜又可笑。”
早在废矿场之战里王子赫暴露身份的时候,高德就有了猜想。
紧挨着西城兵马司衙门的那间小酒吧正是孽魔藏身之所的入口,而他师傅何老头好死不死,当天非要拉着他去那里,让他羊入虎口,何老头跟王子赫是一伙的嫌疑难以洗脱。
不过那时何老头终究是死了,孙婆婆的尸检也证实了这一点,之后高德就没多想了。
然而遇刺的时候,跑过来补枪的杀手被他揭了半边蒙面巾,与何老头依稀相似的面容让他又有了怀疑。
如果何老头就是异能者……不,是与王子赫一伙的魔人,一切就说得通了。
这就意味着自己一直置身于魔人的掌控之中,若不是自己有着莫名的金手指,还通过小丽与远坂爱有了密切关系,自己还真就死翘翘了。
现在,是时候了结师徒孽缘,搞清楚背后的故事了。
虽然跟何老头只有一年多的交情,但受他颇多教导,彼此相处很愉快,老实说这一刻高德是有些伤感的。
“高德啊,你才是可怜又可笑。”
何老头揭下兜帽,摘了蒙面巾,露出覆着块块血鳞的诡异面容。
“你现在努力活着追求名利的样子,才是可怜又可笑。”
这老头的口吻俨然已看破红尘,“你哪里知道,这凡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痛苦而又滑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