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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德收回孽魔手办,换作六臂血魔。
血魔手办融解成热蜡裹住心灵,急速蔓延到身体每处角落,血肉中顿时充盈燥热之力,那一刻高德感觉血液都变作了蒸汽。
血红光芒喷涌,缕缕光丝凝结成厚重甲胄。转瞬高德身体拔高了一倍有余,宽度更暴涨了三四倍。虽然还不能与魔人刑天比肩,却不再是巨人与婴儿的对比。
随着六臂血魔上身,黏住身体的压力骤然减弱,高德的超脱感知也终于能升到半空,以第三人称视角俯瞰现场。不过感知依旧被沉重力量压制,没办法升得太高,大略只比越肩模式高一点。
视角里的自己跟灰境里的六臂血魔有了很大不同,身上的重甲竟然跟魔人刑天有些相似,只是没有巨大的肩甲,而是左右各二总计四根像是旗杆般的东西,将四团游动的血光顶得高高的,像四面血红大旗。原本该如婴儿般的头颅,此时罩上了圆塔造型的头盔,细长眼缝里飘着如血焰般的光辉。
不得不说,还挺帅的……
若不是大敌当前,高德还真要变换视角好好把自己欣赏个够。
锤头已在头顶,高德右手握拳,将在血肉中沸腾的力量汇聚到拳上,以一记上勾拳牵引这股快要让真实身体处处开裂的力量,迎向那硕大锤头。
就在同时,肩上飘摇的四杆血光之旗竟也凝出四条手臂,与他高扬的右臂融在一起。刹那间高德生出错觉,他这条手臂已成了足以托起世间万物的麒麟臂。
拳头与锤头撞在一起,猛烈的冲击让高德的视野碎成亿万雪花,靠着血魔躯体的感知才勉强稳住意识。
等视野再度清晰,高德发现自己半跪在地上,右臂变成缕缕飘摇的血光。血光萦绕着他的人类手臂,似乎想重新融入其中。却在转动中急速褪色,变作片片黑尘。
落下的不只是黑尘,还有淅淅沥沥的动静,像是鱼虾之类水产带着雨点洒下。
魔人刑天的金瓜锤被荡开了,锤头上的污泥已尽数消失,露出暗绿本色。正是这些污泥洒了高德一身。
这还是高德第一次进行了完整的恶魔上身,结果超过预期,本以为无比强大的魔人刑天,就如双方的个头差别一样,强得并不多。
不过等高德看清落在地上那些或白或灰乃至发绿的东西,这点良好感觉顿时消散,胸腹翻江倒海的动静让他的视野都在发花。
那是无数残骸碎块,既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手臂、腿脚、躯干以及头颅。发白的是只泡了几天的,发灰发绿的是几个月几年的,至于那些发灰发黑的骨块,比如那个没了下颌的头骨,恐怕已是文物了。
“先是孽魔之力,现在又是血魔之力,你果然是个调和者。”
魔人刑天拉回金瓜锤,层层污泥重新裹上锤头,他的话语也显得迟缓而凝重。
“以你的年纪这根本不可能,圣山用了什么手段制造出来的,还是哪座隐秘之塔赋予你了特殊的力量?”
金瓜锤再度抡了起来,魔人刑天的语气有些复杂。“我都舍不得干掉你了,你身上的秘密真是令人着迷。可惜调和者并不必然强于一般魔人,哪怕只能运用一种恶魔之力,决定胜负的还是力量的强弱。而你正是那种把力量分散在不同恶魔身上,妄想靠各类恶魔之力互相压制,只求苟且长生的调和者。”
这时高德才觉得不对,刚才那一锤的威力不只是震碎了恶魔躯壳的手臂,还在阻止手肘部位的血光蔓延而上重生手臂,有诡异的力量侵入了恶魔躯壳。
手臂……当然是属于人类的手臂忽然痒痛不止,像有无数无形的食人鱼撕开皮肤,钻进血肉深处。
扯掉衣袖,看到的景象让高德差点惊叫出声。
那不是虚假的错觉而是真的,他的小臂裂开条条深痕,血水横流,裂口深处还有异物躁动。不等他仔细感应,一道裂口里忽然挤出根手指!
没错是手指,人类的手指!
又一根手指,再一根脚趾,然后是一只耳朵!
等到一颗圆滚滚的黑白分明的眼球挤出裂口,悠悠转动时,高德觉得自己马上昏过去可能要好一些。
脏了,自己脏了,不再是个纯洁的人类。
骤然清空的san值让高德陷入呆滞状态,直到挟带着恶臭气息的力量再度压下,才拉回了他的魂魄。
“看来我低估了你的力量……”
这家伙很不满意自己的战果,似乎高德变异成长满眼睛的大章鱼才符合预期。
金瓜锤砸下,魔人刑天的污泥羽翼高高扬起,地上围住高德的污泥也掀起翻滚泥浪,这一次显然用上了全力。
高德瞬间清醒,自己还有救?
感知升起,见到肩头立着的血光大旗,高德心中一动。
顾不上细想,他举起那只已经遍布各种零碎的手臂,牵引肩头的血旗。那本是六臂血魔的另外四条胳膊,猜测正确的话应该会派上用场。
一杆大旗上的血光倾泻而下,将高德的变异手臂裹住,血光冲刷着皮肤与血肉,浸透了每一寸角落,痒痛感顿时消散,暗红的恶魔手臂急速成型。
缕缕混杂着绿光的血光回到大旗上,血光翻滚不息,渐渐将绿光焚作黑灰。高德心中大定,血魔狂怒者的再生能力可不只是让躯壳急速恢复,同时也能净化躯壳。
金瓜锤再度落下,被魔人刑天的力量钳制,高德难以躲避,他却不再畏惧。这次是两手同出,出手时感知凝聚附在头顶,藏在血光大旗之下。
又是猛烈振荡,高德两条恶魔手臂碎作点点血芒,喷溅得偌大的地下洞穴红光璀璨。但他不仅没有跪下,两手还稳稳抱住锤头。至于两条手臂的异变,肩头两杆血旗降下源源不绝的血光,替换出滚滚暗绿光流。
“你是谁?曾经的刑天吗?”
高德还有了说话的余裕,令他痒痛难耐的怪异力量正自锤头源源不断冲击而来,又被他生生不息的血魔之力化解。他的心灵……或者说魂魄并不受这股力量的影响,就像当初孽魔纳扎斯想舔出他的魂魄吃掉却无果那样。
“不,你不像,”高德又开始套话,“我只见过被淘汰的候补刑天,就已比你这种藏头缩尾的家伙英雄得多。他绝不会置身于一场不能留名的战斗,让敌人记住他的名字和身份而死是他战斗的最大意义。”
“刑天?看来你对真实的世界知道得并不多,”这一问却给对方交了底,“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你居然连刑天这种可悲而又可笑的存在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或者是用这种蠢话来套我的话?你不会认为我连血魔狂怒者是刑天的暴虐残魂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吧?”
还真不知道,高德心说,血魔狂怒者竟然与刑天有关?
这么说来,这家伙也不是什么魔人刑天,只是跟刑天有关的某种疫魔上身。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名字,”对方又道,“你这样的调和者能死在我手上,若是不知道我的名字,的确很不光彩。我叫沈泽,暗手拇指沈泽,你记好了。”
自锤头冲刷而来的疫魔之力更加猛烈,让高德不得不驱动全力消解,一时无法说话。就算魂魄不受影响,可不及时用血魔之力清除,谁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可怕的后遗症。他可是个唯物主义派纯正主义者,坚信物质决定意识,肉体改变了精神也会跟着变的。
魔人刑天的金瓜锤被高德抱住,送出去的疫魔之力如石沉大海,让两人形成了难以分割的对峙。
持续了好一阵,不断加码力量却仍然无法侵蚀高德,让对方有些犯怯了。
“你想拖住我?”
沈泽冷哼,“真不明白,你为何会跟圣山的人携手,不过我会查清楚的,你等着我……”
说到这锤头上的力量已经在回卷,这家伙准备跑路了。
高德像是置若罔闻,只是牢牢抱住金瓜锤。
沈泽的污泥羽翼鼓荡,正要掀起浪涛冲开高德,扛在肩背的小木船上光亮大作,道道紫光如利剑般刺入沈泽的污泥之体中,让这个巨人发出愤怒而又慌乱的咆哮。
“纳扎斯!你想干什么?”
木船上的少女飘飞而起,眼中喷出炽亮光芒。周身散逸的淡淡雾气编织出美艳非人的身影轮廓,像是孽魔纳扎斯,又有些像少女的投影。
少女毫不理会沈泽的质问,只是将紫光之剑继续深深插进对方体内,直至透出胸口。
紫光之剑弥散出的光辉将沈泽身上的污泥分解成潺潺水流,残骸杂物也簌簌落地。巨大的魔人刑天身上出现一块块斑痕,污泥羽翼片片脱落。
“为什么!?”
沈泽还在咆哮,“纳扎斯你疯了吗?没了我你休想再降临现世!”
“该死!你是什么怪物!”
后面说的是高德,沈泽想抽回金瓜锤,可锤头上的孽魔之力已经跟高德的血魔之力紧紧纠缠在一起。不管怎么用力,不仅伤不到高德的魂魄,还没办法挣脱这种纠缠。
变化毫无预兆,从金瓜锤到巨人轰然炸成团团污泥,洞穴中像升起了暗绿喷泉。
漫天恶臭污泥飞溅,一道身影朝洞穴深处急掠而去。
看轮廓是个披着斗篷的人类,正是沈泽的真身。这家伙果断异常,眼见无法摆脱,当机立断的散掉了恶魔躯壳。
高德与少女像反应迟钝的傀儡,都还保持着各自的姿势。就听嗡的一声轻响,浅蓝剑芒骤现,没入斗篷客的背心,至胸口透出,将他定在了原地。
剑芒抽离,嗡嗡转动,将一颗人头高高抛起,无头的身体上烟气冉冉,依旧僵立不倒。
“总算抓着机会了……”
人头落地,被一个娇小身影踩住。
毛绒绒嘿嘿轻笑,“这剑能抑制恶魔之力,你不可能起死回生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