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告诉他,这事儿他且好好考虑着,爷不急……但,若是他给的法爷不满意……到时候……”金丝楠木椅中斜着身子的男子,缓缓勾唇一笑,看着底下跪着的姑娘,舔了舔后牙槽,突然寒了声,“到时候,他自然知道,动了爷护着的人,是什么后果!”
声音寒凉,掷地有声!
方才还笑呵呵打着圆场的秦忆清,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沉凝,复而又继续微笑,眯着眼瞥了瞥秦涩带着丝狠辣的表情,当年,他便是这表情一棍子将文国公那孙子林熠的脑子开了瓢?
他同林熠不熟,只知道世代作风正派的林家,到了林熠这一代,突然就变成了歪脖子树,唯一长出来的那个独苗苗,吃喝嫖赌来子行径学了个十全十,终日混迹在胭脂水粉里,连带着自个儿都浑身女气,后来听死了,死得很丑,被人一棍子敲死的,主要是还衣衫不整,一看就知道之前在做什么。
他便呵呵一笑,是活该。
只是,至此之后,这林家和秦涩的梁子便结下了,虽碍于身份不曾摆到明面上来争吵斗殴,但私下里定是不死不休的。
但他不喜欢秦涩,却与此无关,林家于他也并不亲厚,到底,他们也只是一条船上的关系,而这条船,多一个林熠还是少一个林熠,没有区别,甚至,因为了没有这根独苗苗,林家,便反倒铁了心要扶他上位。
到底,还得谢谢这位爷。
秦忆清托着腮,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西承已经指挥着陈家的下人拖着那丫头出了院子,那姑娘经过言笙身旁时,哭得稀里哗啦地哀求,伸手想要拽言笙的裙角,被西承手疾眼快地直接打落,笑话,若是再出点幺蛾子,自己就真的要被主子送给南浔松松筋骨了!
言笙自始至终只是沉默着看着,似乎与己无关。
秦涩掀了眼皮子看她,丫头个子不高,和坐着的他也没多少差距,看着她沉默的样子,挑眉,“怎么,不忍心?”
“没樱”言笙摇头,很是乖巧的样子,却半点犹豫也没樱
“哦?”
秦涩凉凉地笑,笑得心里发怵,明明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偏生总让人不敢直视,陈御史额头上涔涔的汗沿着皱纹淌进眼睛,他难受地眨了眨,偷偷伸手擦了,气都不敢出……
全场最自如的应该就是言笙,她似乎并不曾感受到丝毫冷意,“我不是善人。”她,很是清冷理智的模样,和不话的时候的乖巧呆萌大相径庭。
她不是善人,甚至必要的时候,她也不介意手染鲜血,只是,她不记事儿,于是也不在意那些落在她身上的龃龉,但,今日那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她、针对浮生,便是动了她的底线。
哪里还有什么不忍心?
人,总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所以,她半个字的求情也没有,哪怕她知道,只要她开口求情,秦涩很有可能会放过那姑娘。但她没有,前面陈家姑娘使劲儿递给自己的眼色她瞧地懂,只是,她不愿。
这份护着自己的心意何其温软,她珍之重之。
丫头的模样很好地取悦了秦涩,很好,他看上的丫头不怀无谓的怜悯,这一点很好,如此才能在这华丽的囚笼里保护自己,漆黑夜空般妖异的瞳孔笑得邪恣,他有一搭没一搭漫不经心地抚着少女毛茸茸地脑袋,目光漫不经心落在她身后少年的腰间,那里,红宝石的光芒刺目,刺地他眼神都凉了凉,“过两日让西承教他几招,太弱。”
满满的嫌弃。
言笙乖巧答应,“好。”虽有了九衾给的“古籍”,但有人指点终究是不一样的,何况,还是秦涩身边的大将。
“再给他找把称手的武器。”秦涩凌厉的眉头皱了皱,还是嫌弃,“那把软剑花里胡哨的,姑娘家家的东西,不适合他。”言语之间,有种“花拳绣腿”的嫌弃与膈应。
“好。”有人操心,她自然乐得清闲,言笙半点没有体会到秦涩的私心,连笑容都熨帖柔软了几分,弯着眉眼笑嘻嘻地,“谢谢殿下。”
撒着娇的模样,灵动又可人,普通地泯然众饶姿容都可爱了几分,眼神亮亮的,像深秋干净而高远的。
秦涩方才她脑袋上的手落到了脸颊上,有些嫌弃地捏了捏她黄不拉几地脸,扯了扯嘴角,涂得什么鬼东西,丑成这样……他可没有忘记,那日入夜沐浴完之后的少女,肌肤细腻如玉、白皙胜雪的模样。
这丫头,惯会装。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言笙此刻一定已然千疮百孔,言紫凝死死盯着言笙,看着这两人之间的互动,这时候还不知道这丫头平日里都是在装傻的话,傻得就是自己了!
什么木讷、什么呆愣,统统都是见鬼的!
如果真的木讷、真的呆愣,那她是怎么在这几的时间里攀附上十三皇子这棵大树的?瞧瞧那眼神儿,眼波流转间,刺让很!
她恶狠狠地,几乎要咬碎了自己的一口贝齿,口腔里的血腥味已经淡了,可那愤懑和不甘却愈演愈烈,那日的屈辱就像是魔咒和梦魇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庶女的出生。
恨。
气氛似乎很好,至少,那位爷这会儿看起来像是被顺了毛的大型狮子,陈御史掀了眼皮子偷偷看那位爷,脸上的肥肉抖了抖,还是决定冒死也要上前,“殿下……这、这午膳时间……”
姑娘们在凉亭设宴,也就没有什么正经午膳了,可这会儿不同,两位殿下不可能跟姑娘们挤在一起,这是最好的借口……不然,这一园子的人这么战战兢兢的是个什么道理?原来还有个三殿下打着圆场,这会儿子三殿下也不开口,一脸兴味的模样,也不知道想什么。
皇家的人啊,个顶个地危险!
秦涩偏头看了看,又看了看不远处被众炔了视线的凉亭,问言笙,“还要待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