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怎么走、怎么走……都回不去……”
“回不去。”
少女喃喃低语的声音,空灵地仿若虚无。
除了对此早已心知肚明的煦渡,谁都没有听明白这其中深意,只以为这丫头就是因为言王府不宠她、对言王府没有归属感而难过,到底,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会不奢望着父母疼爱。
乳娘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悄悄退下了。
南浔也是沉默地站起了身,往后退了一步,将位置让给了秦涩,目光却落在坐在床沿的男子身上,方才他凑得进,听见了二姐无意识喊出来的那个名字,煦渡……?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煦渡,正巧,他听人提起过那么一个人,也叫煦渡,医术精湛到出神入化、为人极为风流倜傥,是隆阳城烟花地的……常客。
二姐的这位师兄……会是那个煦渡么?
探究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对方并未察觉,只拧着眉,脊背僵硬、身形下意识地紧绷,心翼翼着安慰的话,自己却紧张地仿若一根绷紧的弦。
一个噩梦……至于如此?
是不是太过了些?
南浔有些捉摸不透,同样若有所思地是秦涩,但他知道更多南浔不知道的关于言笙的过去,于是这感觉便愈发明晰——丫头身上,有很多,不为人知地、被人刻意掩盖的真相。
他在南浔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了,凑上去看丫头的脸色,近看的确比之方才好了许多,只是……表情沉寂地令人心疼。
这丫头,无论什么时候见,过去、还是现在,都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表情。
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轻唤,“笙笙?”
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言笙缓缓偏头,目光落在秦涩身上的那一瞬间,仿若看着陌生人一般的迷茫,然后才缓缓聚焦,清明,“十三皇子……你怎么在这?”
下意识的依赖倏忽间不见了,对比之前对着煦渡的模样,多了几分陌生的疏离福
几乎是瞬间的,始终看着煦渡的南浔见到对方终于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脊背的线条都柔和了不少,身体也不颤了。
怎么回事?
这言王府的二姐身上,似乎有许多秘密。
秦涩却没有发现,只笑着道,“你病了,昏睡了很久,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言笙皱了皱眉,“病了?”难怪难受得紧,头也疼得很,原以为只是之前的记忆一下子涌进来造成的不适,没想到是病了。
她呆呆傻傻的,反应也慢半拍,煦渡以为她还是不舒服,关切地问道,“你这丫头,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么?”嘴里问着,手却已经搭上了脉搏,嗯,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虚弱,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看了看瓶身,从中取出一颗药丸,递过去。
言笙乖巧得很,张嘴吃了,问都不问。
秦涩注意到那瓷瓶,的确和言笙给自己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标了奇怪的记号,至于是什么意思,想来旁人也是不知道的。
“头……疼……”少女嘴巴一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比之平日娇气得很,也粘让很,“你刚刚又喂我吃什么药丸子了,嘴里都是苦巴巴的感觉。”
显然,煦渡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完全不吃这一套,看着丫头会撒娇了,也知道大体上没问题了,方才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再一想到方才自己被扛着进来的经历,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上言笙的脑壳,“还知道疼?我就不该喂你吃药,就该喂你吃黄连!”
气势汹汹地,“你这死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就该多吃点黄连,长长记性。”
言笙躺着,避无可避,也多少有些心虚,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睡前还好好地,她也不是什么身娇体弱的人,只是有些头疼罢了,没想到这病如此凶猛,想来也是好多人一番折腾,当下只是瘪着嘴可怜兮兮地着软话,“师兄,我疼呢,你还打我……”
“不打你你记不住!”
着,一巴掌又要拍下去,却被人阻了,秦涩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面色不愉,眼神也不善,“她头疼你还打她头?”
啧¥地真紧。
像是这丫头是他家的似的,煦渡有些不耐,冷冷瞥他,“我,如今人也醒了,你可以带着你的大夫离开了吧?还赖着干啥呢?等着言王府留饭的话,也应该去前厅啊!”
嫌弃的很。
言笙有些意外地挑挑眉,悄悄拉拉煦渡的袖子,“师兄,那是十三皇子……”传闻中,喜怒无常的十三皇子,您得罪了他老人家,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听他睚眦必报得很。
煦渡不以为意,“十三皇子怎么了?”别以为他没瞧出来,这人对他家丫头有着不正常的心思,也就丫头在这方面迟钝得很没看出来,也不想想,堂堂皇子,若不是有了那样的心思,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随便差了人送株什么人参之类的过来,就够言王府感恩戴德一阵子了。
倒是秦涩,闻言皱了皱眉,之前不觉得,这会儿见了她意识都不甚清醒地时候那全然信任的模样,绵软地唤着“师兄”,便觉得这声“十三皇子”怎么听怎么变扭得很,当下便更正道,“笙笙,你可以唤我十三哥。”
言笙吓了一跳,下意识拒绝,“这怎么可以?”
“十三皇子还是别吓我家笙了,这大病初愈的,经不起吓。”煦渡意味不明地嘲讽,“你身上流的可是皇室血脉,我家笙何德何能,敢称呼你一声哥,那不是和五皇子、三皇子也间接地兄妹之称了么。”
“知道的,是您同笙情同手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笙如何攀龙附凤呢,这陛下盛怒怪罪下来,整个言王府都不够砍的。”
一口一个“我家笙”,着实膈应得很,秦涩的漆黑的瞳孔,泼墨般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