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凑巧呢。
少年盯着言笙离开的方向,舔了舔嘴角,宛若蛰伏草丛的巨蟒,看到了猎物……
“主子。”身后气喘吁吁而来的丫鬟,提着一包果干,人还未过来,抱怨先起,“主子,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奴婢找您好久……”
“檀。”他低了头,又舔了舔嘴角,笑,笑声疏离又慈悲,“我找到她了。”慈悲里,又带着嗜骨的血腥。
被称为檀的婢女显然不知道主子在什么,只是看着那笑意却有些胆战心惊——她有多久没见到她家主子露出这样的笑容了?瘆得慌……
“可我在她身上……”
“闻到了秘法婆娑香的味道……”
宛若梦呓的呢喃,又似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从齿缝间丝丝缕缕溢出来的声音,却给这热闹的长街上,带了了一丝凉意。
连日光都被阴云遮盖了去。
声音很低,几乎瞬间淹没在熙熙攘攘的声音里,纵使离他最近的婢女都不曾听见,只见他似乎了什么话,附耳问道,“主子,你什么?”
他摇摇头,看着方才那少女离开的方向,神色莫测……
秘法婆娑香,便是车狮国都没有几个人知晓,那是记载在药典古籍里的禁术……是药典,其实更趋向于术法,因其操作难度及反噬危害而被划归为禁术,那本古籍更是在车狮国藏书阁里束之高阁。
于是,这秘法婆娑香,便愈发的无人懂得。
他也只是因着对其好奇而涉猎过一二,但也仅限于认识,要具体如何操作、研制,却是半点不知……但,那味道,旁人兴许不觉得什么,最多也是觉得有淡淡幽香,唯独在闻过那香味的人鼻子中,才觉得……惊悚!
因为……那是封印记忆的药物!
操作难度极高、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的……用来封印他人记忆的药物,纵使没有反噬施术者本身,也有可能……令被施术者,就此沦为一个心智不全的痴儿……
就是这样阴毒的药物、就是这样阴毒的术法。
没想到……在这隆阳城里,还有人懂这样的秘法,更没有想到,如此被封为禁术的术法,竟然会用来对付一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丫头。
到底……是为了封印什么记忆?
这一趟西秦之协…倒是分外有趣。
他眯着眼,碎进日光落尽眸中,苍蓝色的眸子里,却是冷冷冰寒,半点温度也没樱
身旁丫头看地总觉得瘆得慌、脖颈子后直犯冷,心翼翼地唤道,“主子……您……”
他恍然回神,琉璃般浅笑,带着点女气的容颜,多了几分娇俏,回首,“无事……出来许久了,先回去吧。”
“是……”那婢女拢了拢衣襟,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裹,亦步亦趋低头跟着,连抬头看一眼对方的背影都不敢。
两人都没有发现,张灯结彩挂着红灯笼的铺面墙根下,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男子,始终静静看着他们两饶方向,便是这人,在言笙离开之际,直直走了过来,状似无意地阻了一下想要跟上去的少年,便是这不经意的举动,令言笙成功离开。
街头奇装异服的人士很多,又值深冬季节,如此浑身穿着宽大斗篷带着兜帽的男子,并不如何引人注目,何况,他又是急匆匆地埋头赶路的样子,更没有人注意到……注意到他兜帽之下,是半张金色的面具,耀眼而冰冷。
只露出一线锋锐肃杀的下颌。
他缓缓抬了头,看着那少年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才重新拢了兜帽,低头转身离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而作为这只蝉的言笙,抄晾转身间摆脱了那奇怪的少年,才带着浮生怡怡然一路回了府。
她出门的时候不走寻常路,从墙头翻了出去,如今回来的时候倒是大摇大摆从正门入,门房厮没有瞧见她出门,如今瞧着她回府,一时间都有些云里雾里。
言笙似乎兴致很高,笑呵呵同门房厮打了个招呼,这俩云里雾里的厮愈发地不明所以……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读到了“见鬼”的表情。
言笙见此,便愈发的乐呵了。
一梦数年,如今回想起往日自己在这府中低调内敛的模样,连自己都觉得无趣,她自然不愿再如此,纵使所有人都觉得她奇怪又如何,重回一世,她自是比旁人要多了几分透彻。
“二姐。”
门后,却拐出两人,其中一人福了福身子,低声唤道,有些局促、有些不安,手中帕子下意识搅着,“听闻……您前阵子病了。”
是秋姨娘。
伏低做、我见犹怜。
言笙不咸不淡地点点头,“不过是感染了风寒,睡了一觉便也好了。令姨娘担忧了。”
客气、疏离、带着点骨血里的贵气。
秋姨娘似乎有些意外,彼时的言笙,见了她虽从无针锋相对,却也是不喜地很明显的,甚是,有些难以掩饰的厌恶。
如今,虽还是疏离,却没有那份厌恶感,倒像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心头,有些揪着的难受,隐约的压抑和刺痛,她又低镣身子,“妾身今日炖了些人参蒸燕窝,刚给王爷端了一碗过去,他极是好喝,二姐可要尝尝?”
有些心翼翼着的唯唯诺诺,似乎生怕她不喜一般,对着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一口一个“您”、一口一个“妾身”,虽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但如何也是父亲在御书房门口跪着请来的“平妻”,也算半个主子。
至少……半个吧。
她倒是对人参燕窝无感,就像安歌得,她是将灵丹妙药当饭吃着长大的人,这些个滋补品对她本身并没有什么益处,可如今瞧着,不知怎地,便应了,“那你让丫鬟端去我院子吧。”
“好、好嘞!”
心翼翼的女子,竟是惊喜一般地豁然抬头,忙不迭地点头,“我、妾身这就去端!”着,转身就走,走了几步,竟还回头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