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二次元 > 寒门恶女 > 第71章

酒楼已经有土豪接手,不用再威胁郝叔出资出力,所以我将怀里剩下的西游篇递给郝叔,他看了十来页,叹气道:“你这洋洋洒洒啰里啰嗦的,我得花费多少纸和人力抄写?尤其这字,一团又一团的墨,想气死我吗?”

“啧,还嫌弃?那就还给我!”

我伸手想夺了他手里的,郝叔极快的一闪身躲过去。

他晓得夏半知要准备入学,没空再往下写,由我这个文墨不通的代写很为难,所以道:“中肯的说你两句,还不听?得,我不说了!等会我找人遣词用笔大改一番,但是银子就不能给你那么多了。”

“凭什么呀?”

“我还得雇人重写,你以为不要花银子?”

“奸商!”

“就事论事,什么奸商?我是文人!”郝叔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似怕我犯浑反悔,将稿子锁到身后头的书柜里。

快到午时,郝叔许是觉得扣了我银子有些愧疚,要请我去聚鲜楼吃饭喝酒。

经过还在装修的酒楼时,我没有进去瞧,从门口可以看到那盏巨大的铁艺灯好似已经装好了。周槐之的属下办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而且我乔装成男子,也不方便去。

开学在即,聚鲜楼客满为患,等了两刻才在一楼大堂等到一张桌子,且还是看在郝叔是墨香阁东家的份上才排上桌的。

隔桌之间以花鸟画的席帘断开,在等候的时间,从隐约的缝隙中我看到了不少熟人。

比如何府李氏的大嫂岑氏,带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孩子,就坐在对面隔桌,显然那孩子有些烦岑氏,无论她如何交代说话,就是不应半句。

比如右侧邻桌堂大伯家的儿子夏卫城,一副豪爽阔气的样子带着几位衣着普通的少年在饭桌上吹嘘。

“这聚鲜楼的菜在祁门县可是以鲜为名,全是山里的野生活物,别家做不出来聚鲜楼里的鲜嫩可口。”

“嗯,是不错呢!上回吃的那个鹿血丸子真真是鲜嫩!”旁人恭维附和。

清海学院的学生都不大富裕,能下馆子的机会少,何况是酒楼。我看见夏卫城点了六个菜,就两个荤,四个配送素菜,却有八个人吃。

郝叔和小二点菜,问我想吃什么,我略略听小二报了十来个菜名,就点了个剔缕鸡、剪云斫鱼羹。

那些狸啊、山猫啊、鹿啊……我可不敢吃。

人类的病毒疫情与这野味和动物脱不了干系,我既然选择留下,就得好生惜着性命。

“不吃些新鲜的?”郝叔惊奇,“可不需要替我省银子。”

“不是省银子的事,郝叔以后也得少吃些,山里的野物身上带的病菌与人有异,染上后,扛得住的还好,抵抗不了就得要命。”

点菜的小二表情有些不渝,许是看着郝叔的面子才没开口嗤我。

郝叔也是不置可否,嗔了我一句,“矫情!”

“今年开学盛典,鸿蒙要从我们学院里选三位佼佼者入学,不晓得是谁呢?”

菜一盘盘端上桌,那边仍是聊的十分热闹。

“卫城兄还是有机会的,届时入了鸿蒙学院,受贵人赏识,夏兄可不能忘了我等。”有人调侃,

夏卫城与他父亲一样,做人圆滑又精算,嘿嘿应是,然后又拜托他们多拉人给他投荐票,桌上之人吃了嘴短,当是欣然承诺。

期间还聊起了刘元修,却是笑话他身弱,若又似上次被人吓晕,也没什么机会。

“刘元修身体不好,确实悬,但那个佟有为真真是踩了狗屎一般的好运,竟然攀上一个拜了洪老夫子的周姓孩子,让我等简直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哼,那家伙就能骗个孝。读了五年,上课夫子发问,他可一个字都答不上。”

“能骗上也是本事,一步飞天啊!”

“卫城兄,你那堂弟不就是与那周姓的孩子结下梁子?如今我看他家酒楼又开上了,是不是和解了?”

“不晓得。”

“怪道说,人算不如天算。”

那桌发出一阵感慨,郝叔见我听的出神,用筷头敲了我脑门一下,“菜上齐了,还不吃?又没美人可瞧,这般入神作甚?”

我哈哈一笑,提起酒壶斟了两杯酒。

郝叔举起酒杯与我碰了下,“颖小子,你当真不愿入学?有韩公子的引荐和资助,将来你的前途必不可限量的。就算是行商,也免不了要与官打交道,多些学识和见闻,定不会有错。你若不想投入那韩公子门下,我倒可以给你引荐另外一人。”

我喝完酒,道:“你瞧我的字,就晓得我有多懒,干嘛受那样的罪?”

嘴上这样说,我心里却奇怪,郝叔当真是在劝我入学?引荐谁?他背后的大boss是谁?

那天我刚说完要同郝叔合作开酒楼,当天周槐之就晓得了然后找上门来。可郝叔若是他的人,岂又不了解茶楼是周槐之在派人运作?而且他真的不晓得我一丁点儿的底细。

但如果不是,周槐之又从哪里得知的?

郝叔嗤道:“是不是读书不如打算盘,打下家业、打下婆娘孩子热炕头?”

我将酒杯满上,笑道:“对,就是这样。人生短暂,要及时行乐。”

“你呀你,这样没出息,真不晓得要夸你,还是要贬损你。那酒楼你是找谁一起开的?阵仗还挺大!小子,你莫非不是夏半知的堂兄弟,是哪家跑出来玩闹的世家贵族子弟吧?”

“郝叔,瞧我一身,哪里贵?”

郝叔斜眼瞄我,表情嫌弃,“不贵,一副穷酸样!”

我大笑的又干了一杯酒。

女人天生三分酒量,而且前世我每天回家都会喝上一两杯红酒再入睡。与郝叔慢悠悠的喝了两壶,脚步虽有些歪倒,但还是清醒的。

“你真的不去瞧热闹,增补见识?”

吃过饭出了酒楼,郝叔再次提醒我,我笑了笑转身挥手同他道别,“走了,大概要很久不能见了,家中戒严。”

郝叔骂我像个小娘子一样别扭,眼界短只晓得闹腾。

这形容总让我有种冲动跟他辩论一下,但还是想想好了。三言两语说不通的事,就不要浪费口水,只管交给时间验证真理吧。

离开夏府有两、三月了,该过去看看夏雨过的怎么样。

路上凉风吹了一阵,人清醒不少。见周围邻里们没认出我,我敲响了刘阿婆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刘阿婆,狐疑的问我是谁,我道是她孙儿的同窗,刘阿婆狐疑的看了我一阵将我迎进门里去。

刘阿婆佝偻的身子好似又弯了些,还不时咳嗽几声,应该病了。

刘元修正在屋里收拾笔墨纸砚,从书案上抬头望见我,问:“奶奶,他是谁?”

刘阿婆猛地一怔,拿起墙角边的一根不知什么棍子就对准了我。

“你是谁?”

我晦涩一笑,变回嗓音,“我,夏荷。”

二人一阵呆滞,刘阿婆反而回神后,一棍敲在我手臂上,“说好了不嫁给我孙儿,你这扮个男儿来做什么?”

我痛的脑门直抽抽,“阿婆,我是来问问我家最近如何,夏雨怎么样!不是来勾引修哥哥的。”

闻言,刘元修脸红了,我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修哥哥。”

“一个妇人家,浑说什么?可还有半点的体统。你即是被休回来,就更应该本分些,兴许还能嫁个好人家,从哪学着三二不着调的行径?扮男子瞎闹,还敢撺掇你爹娘和离?胡闹!”

刘阿婆刀子嘴叨叨的骂了我不少,道我不该瞎乱逞坏,将一个好好的家拆散了,让野女人进门。

刘元修面子薄,连喊了她几声,才让她停下。

“最近你那位表婶齐氏来的勤快,夏雨忙前忙后,看着可怜的很。大前儿里,你表婶那个女儿佟佳与夏雨闹起来,听着响动好似你父亲又打了她一巴掌。她哭哭啼啼的跑出去,后来没找到你们又回来了,不过在我这待了些时辰才回家的。”

听着刘阿婆的话,我的心揪了起来。

我原以为没了秦氏去应付夏氏族人、佟氏那些打秋风的亲戚,烂摊子扔给夏侯明和温氏,那夏侯明应能体谅秦氏的心情,也就会瞧清楚温氏的真面目,能回味到秦氏的好,再破镜重圆,不想一家人却越走越远。

刘阿婆将棍子扔到墙角,叹了口气,“我是个外人,本不该多嘴操心你家的事。当年我儿和媳妇、孙子死在山里,是你娘四处喊人又花银子帮忙将他们的尸身抬回来,又日日来劝慰照顾我这个老婆子,元修也承你娘照顾了些日才抱给我,所以我念着情份多言几句。”

“我知道阿婆是面冷心热,您说什么都是为我们好。”

刘阿婆缓和了面色,“你娘是个糊涂人,却又喜欢自作聪明。流言嘛,三人成虎、五人成章,众口铄金、积销毁骨。你爹听久了,难免心里会起疙瘩,但你娘若是不那般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证明自己,也不会闹出笑话和事来。”

刘元修扶着刘阿婆劝了一句,“奶奶,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您还是莫要对荷妹妹说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