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吧文学小说网 > 二次元 > 寒门恶女 > 第178章 诚挚的求婚人

我不好当着许多人面暴跳如雷的跟周景争论,说不定有人传我骄纵、不识抬举,或者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现下的世人认为,没什么是浪子回头换不回的感情,除非是女人恃宠而骄,没有分寸。

所以我也不同他们讲理,只烧了厨房,平平静静的将人送走。如刘夫子所说,婚姻嫁娶是父母做主,所以只待秦氏来盛京,我与她说便可。

夏半知说夏侯明已经动身来盛京任职,他们应该能赶在万国朝会开始前到达。

灶台烧了,我让翠花上街头点两个菜对付一下,夏半知一直欲言又止,但还是选择沉默躲在房里。也许他读书奋进的初衷是好的,但在盛京一年不到的日子里,他变了,变得眼底满满的都是欲望,追求急功近利,追求那些豪门贵公子的做派。

开始我以为他白天、夜里疯了似的消耗自己,是为秦氏和夏雨,但那天他问我要不要认祖归宗时,我就知道他的欲念已经淹没了自己的人心。

“该死的登徒子,竟敢在青天白日的爬墙,来人呀!”

外头传来翠花的惊叫,我一听爬墙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周槐之,但转念一想,这大白天的,他根本不会,而且自从那晚后,不仅他再没来过,连小毅也没来了。

“小颖,你别出去。”

夏半知寻了根洗衣的棒槌,开门冲出去。可好一会儿也没听见打人的声音,我正狐疑的要从门缝里瞧一瞧,忽地一下,夏半知拉着一个人慌里慌张的就又冲进来。

我被门板夹了,脑子嗡鸣作响。翠花将门关上才看见我痛苦的缩在角落捂着脑门掉泪珠子。

“呀,姑娘,你怎么了?”

夹死我了。

“见鬼了吗?这样冒冒失失的开门,痛死我了!”

我痛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灰的,有人上前来拿开我捂在脑门上的手,一双眼凑近了瞧伤口,我对夏半知的心火极大,吼道:“不用你看,看什么?”

“小颖?”

我一听声音不对,才定睛看向面前的人。

“肖愁哥哥??”我讶异的张了嘴,好一会儿才闭上,“你怎么来了?”

肖愁通红着脸,道:“师父让我出来历练,因为你在盛京,所以、所以……我就来了!”

“历练?你在鹤城药铺不是有份好差吗?”

肖愁躲闪着视线,“也、也不是好差!”

我揉着撞痛的额头起身拉他在凉棚底下坐着,给他倒了杯茶后,问道:

“肖愁哥哥,你在盛京找好了下家?”

现时的工作不是想找就能找的,必须有人引荐,尤其是大夫。

“没有,我……我是直接来找你的。”

这真是太意外了。

难怪夏半知见了人,急忙拖进院里来。刚刚送走一个郡王,又来一个精神酗上门,不是死也是屎了。

鹤城到盛京要七八天,肖愁一袭风尘狼狈,而且酸爽的味道极重,灰布料的衣裳都成了黑色。他可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也不晓得怎么变成这副模样。所以没寒暄多久,我让翠花烧好了水给他沐浴,消除些疲劳,他眼下青黑的都不像话了。

“小颖,他直接来找你,这可如何是好?他这一身寒……”夏半知见我眼神冷了下来,没将余下的话说出来,只是转而道:“这院小,他若是来投奔,你与他男女有别,总不能让他住在此。现下流言蜚语未平息……”

我喝了口茶,打断他的话,“你是我哥哥,他也是我哥哥,为何不能住?”

“你叫他哥哥,难道就是无需妨碍的亲兄妹了?”

“那我叫你哥哥,你是我哥哥吗?”

“夏颖!”

夏半知怒气冲天的站在我面前,我无所谓的冷笑了声,也没看他,只道:“对外便说他是我们堂哥,肖愁,夏肖愁。哥哥,有时候人嘛,不要忘了本,记得自己来自哪里。你一直都说为我和娘、夏雨要拼出个前程,但我告诉你,我们不需要你拼,因为现在我就是最好的我,你现在却不是最好的你了。”

“嘿,最好的你?最好的你会被世人攻击说骂?”夏半知眼底泛红,拳头紧握,“你以为你现在依靠金夫子、华老太君他们就能一直张扬下去吗?你是个女子,再有才将来也是要依附男人的。华老太君若不是给洪老夫子做妾,你以为她能办女学?世家贵胄们谁会给她面子?让她一个罪官家眷得势,受所有贵女们膜拜?你自己为何不好生的想想,怎么才是个最好的出路?一副恃才傲物的样子,以为什么好运都会往你身上来吗?”

这是我和夏半知第一次摆在明面上吵出来,自我从天启山回来后,我们每天说的话几乎不会超过二十句。我料想过他的心思,但没想他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你是不是觉得像我们这种人,该是要依附个前程似锦的权贵,才能有出头之日?”

“……”

“我觉得你有点像李季,不过他有才,如若心思正,踏踏实实的去工部,总有一番天地,虽不能入权贵,但富裕总可以。可哥哥呢,你的才学是写黄文段子,搬不上台面,所以就另辟蹊径,想用低三下四的妥协来攀附权贵?”

“啪——”

夏半知猝不及防的甩下一巴掌。

瞬间,我半边脸麻了,过了会儿后像火烧似的疼,一只耳朵也已经听不见声音。我感觉有湿热的液体从耳孔里流出来,伸手一摸,全是血。

我抬头恨恨的看向他,却没有回手。换作是任何一个人,我肯定会让他记住血一般的教训。

翠花慌了神,这次她倒没有护着夏半知,冲来心疼的拦在我前头,边哭边说:“少爷,你怎么下这般重的手打姑娘呢?您想想,若不是姑娘,我们如何在盛京立足?姑娘她是爱闹,可她闹得是正理,不然夫子们怎么会一心向着她呢?”

翠花都在一点点成长,可夏半知反而陷入了桎梏。他先前眼中还有愧疚,但听到翠花说是靠我才在盛京立足,神色立即变得阴晦,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肖愁在夏半知房中匆匆的沐浴完出来,衣裳都还没来得及穿好,从他包袱里拿出一包银针,替我瞧了又瞧,然后飞针走穴十分快速的在我耳边扎了几针。

耳朵里一阵汩汩的轰鸣,待流出几滴血来,他又拿出笔墨来写了张药方递给翠花

“你去最近的药铺里赶紧抓几副药,快着些。”

“姑娘很严重吗?”

肖愁指着我额角处,“这里是人的命门,若一个不好,轻则伤脑,重则丧命,你说呢?”

翠花吓白了脸,银子都没拿就往外跑,肖愁追上她,从身上拿了一张银票给她。她愕然的看了票面一会,被肖愁呵斥一声,“还不快些去?傻了吗?”她这才收起表情往外狂奔。

“肖愁哥哥,没你说的严重吧?你唬她做什么?”

肖愁第一次用冷冷不悦的表情瞪我,“他算是你哥哥吗?竟这样打你!我还真不是唬你,前年鹤城有个孩子被他娘扇了一巴掌,抬上山来时,身体都已经硬邦邦的了。”

我愕然的默不作声了。

夏半知这巴掌确实挺痛的,正好扇在额角处和耳朵,我脑子涨痛的不行,还以为是先前被门板夹的。

到了下午未时,午饭都还没吃,就喝了一碗苦涩苦涩的药,然后被勒令进房休息。肖愁从烧黑的厨房里拿了馆陶出来磨药粉,在院子里敲得“咚咚咚”直响。

“莫公子,这是您的钱。先前找散了,只有零散的碎银子和小额银票。我已经将卖药的钱补上了。”

外面翠花小声的说道,

“拿着吧,算是我在这里住下的房钱和饭钱。”

“什么?”翠花惊讶极了,“莫公子当真要住在此处?这是否太不符合规矩了?”

“无妨的,我身上带着一万两,本就是来同小颖父母求亲的,无甚规矩不规矩。”

我滴个天神老爷!

你穿得像一路讨饭过来的乞丐,竟然带了如此多巨款,逗人玩儿呢?

我腾的一下坐起来,从窗口看着凉棚底下一脸认真捣药的肖愁。翠花也吓得不轻,转头看向我,“姑娘,他……”

“肖愁哥哥,你当真的?”

从前只有苏爷爷、我和他三人相处,我一直以为他腼腆害羞,不想他还有这样雷厉风行、不拘小节的一面。翠花也是个妙龄姑娘,他使唤起来可一点都不客气,哪里像没见过女人的。

肖愁手中的捣杵一顿,我分明看见他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是,爷爷说,我既然想,就来,莫枉活了一世,徒留遗憾。”

说着,他抬头望着我,眼神十分郑重而严肃。

我一时喉头梗住,说不出话来。

“在盛京找你的两天,我听过关于你的流言,但不管你以前如何,我愿意娶你,一生无悔。若我有一日负了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明明问的是银子的事,他却以为我问求婚的真假。

看他如此信誓旦旦,我连句玩笑话都说不出来。

这怕是我两世以来听过最最纯粹的誓言,而且不知为何,我心中也深信不疑——他一定做得到。

我一直祈盼有这样一个人,能长长久久,没有顾虑的相守到老,可这一刻,我却没有雀跃的幸福感,反而无意识的看向不远处那阁楼上的一扇窗户。

那扇窗关上了,只剩下扑打在窗上的树影在摇曳。

在天启山中的岁月确实是我过得最自在舒服的,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嫁,我为何不能选择肖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