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散了刘海，丝丝凉意倾洒在面颊上，舒子清摁了电梯，直奔司昂的办公室。
素白的手放在门把上，停留了很久，终于握紧，旋转，门缝悄无声息的拉开，司昂的身影也在一瞬间入了眼。
空旷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声响，视线尽头，司昂背对着门口，随意的坐在办公桌椅上，棱角分明的办公椅遮挡住了他大半个身子。
此时的他，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资料，手上忽然用力，将资料的一角变了形，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似乎有些烦恼。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神来，看见是她，有些烦躁的脸上顿时多了一抹惊喜，“子清，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是愉悦的，夹杂着轻松的愉悦。
“我来看看你，这几天你总是回来的很晚，我很担心。”来的路上，舒子清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他，可此时此刻，看着他眼底的青色，所有的疑问和顾虑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难受极了。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看她一副担忧的表情，司昂的心也跟着不安起来。
舒子清伸手落在他的脸上，这才几天，这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瘦了一圈，心里微微犯疼，忍不住嗔道：“除了你，还能有谁？每天工作到那么晚，也不知道好好吃饭，被工作的压榨的脸都瘦了一圈了。别人都说女人是洪水猛兽，在我看来，我这个女人还不如你的那些工作呢。”
司昂哭笑不得，勾了唇，难得看到舒子清吃醋的模样，却是跟他的工作杠上了，“你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
“我一直这么幽默，你才发现？”舒子清扫了一眼他的办公桌，随手拿起他放在桌上的资料，“这是什么东西，刚才看见你对着它沉默了半天，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舒子清还未翻开，司昂就从她手中拿走了资料，丢在了身后，挡住了她的视线，“公司一切正常，没什么问题。”
“真的假的？”舒子清狐疑的看向他背后，什么东西，还不让她看？
司昂握住了她的手，温柔一笑，“工作上的事，不想你跟着心烦，时间也不早了，等凌萱来了，就回去吧。”
凌萱？
她也在这里？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话音刚落，凌萱就出现了，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是她最喜欢的百合，凌萱看见她似乎还有些惊讶，“子清，你怎么来了？”
这话难倒不该是她来问她吗？
舒子清压下心里的异样，“司昂最近回家总是很晚，怕他一个人加班，就来陪陪他。”
“恐怕不是这样吧？”凌萱眯了眼，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调侃，凑到她跟前，小声的道：“是不是怕司昂被别的女人钻了空子，所以才特地过来的？”
舒子清脸上红了一片，看着凌萱偷笑的脸有些不自在，一方面是被她说中了心思，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担心的女人就是凌萱本人啊。
舒子清还没为自己辩解，凌萱就接着道：“不用解释，是女人都会这样的，不过你放心，林琪出了点事，暂时离开公司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我现在可是司昂的临时秘书，由我替你守着，绝不会让别的女人靠近他一步。”
凌萱目光坦然，倒是舒子清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脸先烧起来了，忙扯开了话题，“这花真漂亮，是卓坤送的吗？”
凌萱的脸上有一瞬间僵硬，随即又不动声色的勾起了唇，“是啊，是他送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竟觉得凌萱提到卓坤的时候，眼睛里有一刹那的哀伤，快的似乎有些不真实。
既然凌萱在这里，那么卓坤应该就在楼下的某个地方等着。
关于下午的那次事故，她还想问问卓坤呢，若真是司城的命令，她以后可得加倍小心了。
一直到停车场，舒子清都没有发现卓坤的身影。
凌萱的车子和司昂紧挨着，然而，凌萱并没有自己开车的打算，司昂将舒子清安置在副驾驶座上，连问都没问就为凌萱打开了车门，两人一言未语，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但却是早就形成了默契。
舒子清回过头去，看凌萱低头，目光温柔的落在百合花上，那双钢琴家白嫩精致的手抚摸着百合，似乎在触碰着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凌萱，今天怎么没见卓坤，平日里，他可是寸步不离开你呢？”
“他今天有事……”凌萱低声说着，连头都没抬。
舒子清还想问，司昂却握紧了他的手，冲她摇了头。
这是怎么了？
这花不是卓坤送的吗？既然是他送的，应该就在附近才对啊。
一直到凌萱下了车，挥手和他们道别，都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舒子清看见一片百合的花瓣落下，注意到那花其实并不新鲜，尽管被人保管的很好，无根的花朵终究会凋零。
直到凌萱转身渐行渐远，娇俏的背影被夜色笼罩，仿佛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忧伤。
司昂与她相握的手收紧了些，舒子清回神，才发现司昂的视线也在凌萱的背影上，眉宇间微微隆起。
他也察觉到了吗？
这次，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司昂，卓坤怎么了？”她轻声问，也同样握紧了他的手，能左右凌萱情绪的似乎只有那个冷酷的一丝不苟的人了。
“司城派他出远门了，这段时间不会再见到他了。”
出远门的意思是指……
永远回不来？还是只是暂时？
舒子清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她没问出口，因为不管是哪个答案，似乎都代表着凌萱今晚一定很伤心。
尽管在他们面前笑的若无其事，可一个人躺在寂静的空间里，又怎么能笑的出来。
司昂揉了揉她的头发，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将她的担心看在了眼里，“别担心，凌萱比你想象的要坚强。”
舒子清眨了眨眼，勾唇，点了点头。
既然卓坤不在，那下午的车祸应该也只是个意外而已。
既然是意外，就没必要说出来徒增烦躁了。
夜晚，司昂熄了灯，黑暗中，他们面对面躺着，她能感觉到司昂一直看着她，她也回望着他，直到她眼皮开始打架，轻柔的吻落在额头，还有司昂忽然变轻的呼吸声。
舒子清察觉他的异样，困惑的眨了眨眼。
“子清，无论什么时候，都相信我，好吗？”
朦胧中，这句话清晰地传进了耳朵里，舒子清怔愣了两秒，混沌的脑子一瞬间清楚了，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彼此的声音和气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交，她柔声问：“怎么了，忽然这么说？”
司昂握紧了她的手，似乎要紧紧地抓住什么东西，“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会有很多流言蜚语，关于我和凌萱，又或是你和单泓，通通不要理会，我们彼此信任，好吗？”
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请求，舒子清心中莫名一痛，他察觉到她今晚去公司的意图了吗？他感觉到她的不安了吗？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公司的这段时间里，凌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代替林琪成为司昂的秘书，每晚陪他一起加班，一起面对困境。
说起来，这几天司远也从未露过面，司城更是没有消息，越是平静，越是波澜不惊越代表着暗流汹涌。
在这种时候，她离他远远的，是不是代表着，也就离危险远远的。
良久，舒子清动了动身子，缩进他怀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相信你。所以，不用顾忌我，想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接下来的战斗，就算做不了你的战友，最起码绝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子清，记住我的话，除了家里和单泓的公司，哪里都不要去。”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的不安，你的担心，我都不再过问，安心上班，不理会外界的流言蜚语，等着你对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
舒子清起得很早，为老爷子和司昂做了早饭，司昂拿着公文包下楼，匆匆吃了两口，给了舒子清一个早安吻，就上班去了。
司昂走后，老爷子还没有要下来的意思，舒子清看了一眼老爷子紧闭的房门，正在想着要不要给老爷子送上去的时候，司远来了，似乎很匆忙的样子，看都没看她就直奔老爷子的房间。
舒子清端着早餐上去的时候，司远正在说着什么忽然住了嘴，看着门口的她直皱眉，那是她第一次从司远的眼中看到同情，老爷子自然不用说了，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我做了早餐，阿远和爷爷一块吃吧。”舒子清扯开了嘴角，从容不迫，不再像以前一样有所顾忌。
不管这两位多么的不喜欢她，但不可否认，他们是司昂的家人，也是她的家人。
也许老爷子习惯了她这几天的厚脸皮，有什么话也不再避着他说了，他收回了目光，看着司远道：“继续说吧，不用管她，她愿意听那就听吧，反正这件事也算跟她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