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尔!”

楼君炎大声疾呼, 只见陆燕尔脸色煞白,嘴唇紫绀,几乎下一刻就要吊不上来气,心里骤然慌乱, 一把抱起她便朝医馆冲去。

陆燕尔的手无力揪着他的衣服, 蓄满泪水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 费劲地张了张嘴,想要说自己卡住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他着急, 自己更是急的不行。

楼君炎, 我卡住了。

卡住了。

快帮我取出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楼君炎疯狂地奔至府外,脚下生风, 紧张到极点, 狂吼:“陆燕尔, 千万别睡,不准睡,听到没。”

恰在此时, 迎面遇上了出门的柳姝娘, 楼君炎面色焦急万分,提步掠过她, 径直朝前而去。

瞥见他怀中的陆燕尔, 情况似乎不太好, 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 脸色惨白无血色, 手无力垂落,一副即将死去的模样, 柳姝娘微微转身,眼露纠色,旋即蓦地回身,对着楼君炎的背影大声道:“站住!情况凶险,来不及找大夫了。”

楼君炎脚步一顿。

柳姝娘小跑上前,急道:“快放下她。”

楼君炎不确信道:“你能救她?”

“再磨蹭,大罗神仙都救不回你娘子,她可就真死了!”

‘死’字吓到了他,楼君炎再不敢存疑虑,颤抖着手将陆燕尔放在地上,柳姝娘赶紧伸指摁在她脖间,

一点点捏着,又掰开她的嘴仔细瞧了瞧。

“此前,都吃了什么。”

柳姝娘一边问楼君炎,一边将陆燕尔的身子翻转过来,用左手臂支撑起她的上半身,使她保持半趴的姿势,右手成掌半拢成弧形,一遍遍地拍打着陆燕尔的后背。

楼君炎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惊惧地看着陆燕尔毫无生气的脸,仔细想了想:“葡萄,就吃了葡萄。”

话音刚落,楼君炎猛然惊觉,一颗被他吃了,还有一颗没在她嘴里,不是咽下去,就是……

卡喉咙了。

他急道:“她是被葡萄卡住了,感觉伸手抠出来。”

柳姝娘怒道:“这样做,你嫌她死的不够快。”

伸手去抠,这般愚蠢至极的方法,很容易让葡萄越深入喉咙,到时可就真晚了。

楼君炎急白了眼:“那你、你能帮她取出来吗?”

柳姝娘细密的发!发间渗透出细汗,动作近乎机械地拍打着陆燕尔的后背,头也没抬地回道:“尽力。”

尽力?

楼君炎的心瞬间跌落谷底,也就是说,还有几成不确定的因素,想到陆燕尔因自己而遭的罪,甚至可能丢掉性命,顿时懊悔不已,他暴躁地抓了抓头皮,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做甚弄这种情趣。

抬头看一眼专心施救的柳姝娘,这只是个女人,并非救死扶伤的杏林大夫,他不知道将陆燕尔的性命交付她手,是对是错,对了,陆燕尔可活,错了,她可能会死。

内心一个想法疯狂地告诉他,快送陆燕尔去找京城中最好的大夫,手掌动了动,却不知为何,又收了回来。

等待是煎熬的,每一刻皆凌迟他的心。

若她因他而死,余生都将在痛苦与悔恨中渡过,此生不得救赎。

所以,陆燕尔,请你一定要挺过来!

不知情的丫鬟仆人闻讯赶来,触到楼君炎浑身骇然翻滚的悲痛与煞气,谁也不敢出声,只得默默等着。

看着陆燕尔煞白煞白的脸,只有进的气没得出气儿,晚晴捂着嘴低泣哭倒在冬梅肩上。https://www.xiaranxue.com

这倒底是怎么了?人方才都是好好的。

所有人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虽有人疑惑为何是隔壁的柳姝娘救少夫人,面对楼君炎沉如寒霜的面色,却无人敢质疑。

一大片人围在柳姝娘和陆燕尔周围,柳姝娘愤而斥道:“围这么近干什么,都散开。”

楼君炎厉眸横扫,只一字吐出:“滚!”

众仆面露惊恐,四下散开。

府中家仆素来惧怕楼君炎,不假辞色,但他却不会苛责下人,从未有过如此的暴戾。

那股子戾气似带着毁天灭地的嗜血孤煞,如坠九幽地狱,令人毛骨悚然。

楼君炎攥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咯咯作响,掌心被指甲刺的血肉模糊而不自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陆燕尔,惨无血色的脸颊,紧闭的眼眸,青紫发白的唇,全无活人的气息。

心,瞬间如千刀万剐,痛悔入骨髓!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近乎卑微祈求地说道:“请你,一定救活她!否则……”

否则,他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何种疯狂举动,或迁怒他人,或提刀杀了这个柳姝娘。

柳姝娘一掌拍下时,抽空看了一眼楼君炎,只见眼前这个风姿卓然的俊美男子不过刹那便染上!上了阴郁死气,可见真是爱惨了陆燕尔。

她说道:“我会的。”

手下继续使力,手腕微动,掌心纹路处一根若有似无浅到几近透明的绯线呈现,再次有节奏的拍打陆燕尔后背,五六次过后,陆燕尔突然轻咳了一声,声音细小,几不可闻,眼睛也睁开了一下,旋即又闭上。

楼君炎面露狂喜之色:“她是不是没事了?”

须将葡萄吸出来。”

“吸?”楼君炎一时没反应过来。

“既然楼大人不会,只好由民妇亲自上阵了,都是女的,谁也不吃亏。”柳姝娘说着,便掏出手帕擦了

擦陆燕尔的唇,掰开她的嘴巴,低头便要凑上去,见状,楼君炎黑沉着脸,一把抢过陆燕尔,“我来。”

“嘴对嘴吸出来,用力。”柳姝娘眯着眼具体解释了一句,并催促道,“生死时速,刚才只换了一口气,她支撑不了太久,麻烦楼大人一定要快!”

不知怎的,楼君炎越是着急越是吸不出来,他甚至伸进去勾那一颗葡萄,却始终不得其法。

柳姝娘默念着数字,从一数到十时,见陆燕尔依旧迷眼不睁,毫不客气地推开楼君炎,又掏出手帕狠狠

擦了擦陆燕尔的嘴,深深吸了口气,略微犹豫,狠皱着眉头低了下去。

楼君炎俊脸黑沉得滴水,浑身暴虐,自己的妻子被个女人非礼,却是敢怒不能言。

等了一瞬间,柳姝娘倏然离开了陆燕尔,捧着胸口,扭头偏向别处,剧烈咳了几声,嘴里滑不溜秋的葡

萄顺势咳了出来,刚才吸的太猛,差点都将自己呛了。

柳姝娘柳眉倒立:“总算将这害死人的东西弄出来了,等她稍微缓缓,应该就能醒过来。”

末了,又道:“欸,楼大人,你再帮她拍背,顺顺气儿。”

楼君炎将陆燕尔抱在怀里,伸手鼻间,微弱的呼吸表示她还活着,当即便顺着她的脊背,轻拍了起来。

气息顺畅,面色渐渐有了血色,嘴唇的颜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润。

随之,陆燕尔缓缓睁眼,正对上楼君炎满目的担忧和焦灼,微微一愣,脑子有瞬间的空白,思维还未重聚,便被楼君炎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 紧的几乎勒断她的骨骼,而他却在战栗,那是害怕失去的战栗。

他的唇贴在她耳边,哆嗦着一字一顿地说:“燕尔,你没事,你真的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分明从她被卡住到醒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可于他,却是等待由生到死的距离,长的宛若一生。https://www.dubenhaoshu.org

陆燕尔心神动漾,她能感受到他的深情,他的颤抖,以及他的惧怕。

啪。

清脆的把掌声瞬间响起。

所有人因陆燕尔醒来的喜悦之色,陡然僵住,齐齐看向陆燕尔。 她竟然打了楼君炎一巴掌。

醒来的第一件事,竟是打人。

“我……”

陆燕尔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楼君炎脸上的巴掌印,哑然失语,小表情呐呐的,呆愣了片刻,才道:“夫君脸上有只蚊虫,我帮他拍一下。”所有人惧是一愣。

柳姝娘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秋天了,哪儿有那么多蚊虫?”

她是害怕呀,真害怕,一颗葡萄,竟让她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死过一回的人,相当惧怕死亡。

可楼君炎却轻易让她陷入了死亡,谁叫他在自己吃葡萄时吻她?

顿了顿,陆燕尔嗡嗡的:“秋蚊虫可厉害了。”

柳姝娘:“……”

又不是乡野旮旯里,还秋蚊虫呢。

楼君炎却拥着陆燕尔,说:“拍的好。”

陷她如那般险境,自己的确该打,一巴掌都算轻了。

陆燕尔差点被噎死,楼君炎火急火燎地想要救她,结果陆燕尔醒来,就吃了一巴掌,还大叫拍的好。

这种骚操作,柳姝娘是看不明白了,拍拍手,扭身朝自己宅子走去:“看你还能拍蚊子,定然是没事了。”

楼君炎面色凝重,诚恳道:“柳娘子,多谢你救了拙荆的性命,我欠你一份恩情,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

柳姝娘摆手道:“不必,举手之劳。何况,以我和楼小娘子的交情,哪儿需得报恩。”

陆燕尔却是相当惊诧,不可思议地看向柳姝娘:“竟是姐姐救了我,难道姐姐会医术?”

柳姝娘转身,一笑:“你可别抬举!举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儿会什么医术,而且,你可不是生病,是被食物噎住了,这可比生病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立即丧命。”

陆燕尔一阵后怕,呼吸被夺的瞬间,真怕自己就此一命呜呼,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好险,幸亏姐姐出手搭救。”

楼君炎拧眉,冷不丁地问道:“柳娘子,如何得知刚才的法子能救人?”

柳姝娘脸色陡变,前一刻笑意嫣然,此刻却是哀愁密布,眼眶隐忍着泪水:“因为,我有个弟弟便是死于此,他被枣核噎住了,我们并不懂这些法子,请大夫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大夫来了,就是按照刚才的步骤所做,只是错失了最佳救人良机,再也救不回来了,楼小娘子的情况与我弟弟几乎一模一样,我才会冒险一试。”

神情戚然,不愿多说,跨过门槛时,勾起内心最悲伤的往事,柳姝娘精神有些恍惚,身子一偏,差点被绊倒了。

看的陆燕尔一阵心酸,忍不住拿胳膊撞了撞楼君炎:”瞧你问的什么问题,勾起人家的伤心事了。不过,救命之恩大于天,她虽说不必言谢,可我们也不能就此受了,可得好好感谢姝娘姐姐一番。”

楼君炎抿起唇角,静默不语。

陆燕尔探了探首,也有些好奇道:“她刚才用的什么法子,将我喉咙里的葡萄取了出来?”

但架不住陆燕尔软磨硬套,楼君炎只好将‘实情’说了出来,陆燕尔眼眸微微眯起:“最后,是你帮我吸出来的?”

“嗯。”楼君炎若无其事地点头。

听得后面跟随的丫鬟,以后也不敢将此事宣诸于口。

却说柳姝娘回去后,暗自垂泪了一会儿,又去打了些水,漱了好几遍口才停歇,家里存粮将尽,本来准备出去买些吃食,不想遇到陆燕尔他们,耽搁了些时间,抬头见天色尚早,便又出门了。

刚走到街口,就见海云帆朝楼家的方向走去。

“楼家刚才出了点事,恐怕没空搭理你。”柳姝娘哼了哼,生死攸关,化险为夷,小两口不得互诉衷肠,消除方才受到的那一番惊吓。

海云帆愣了愣,似是认出就是楼家隔壁的人家,旋即拱手道:“嫂……”https://www.yq6.cc

快速改口:“姐姐,可否告知楼家出了何事?”

楼君炎每日朝务繁忙,他不便过多打扰,便寻了今日登门拜访,自己所在的谏议院遇到了些麻烦事,想请教他。

柳姝娘挑眉:“事儿不大,已经解决了。不过,你还是重新挑个时候。”

柳姝娘眼眸沉了沉,斥道:“哭你大爷!”难不成让她自揭伤疤,两次?

随即,扭腰走远了。

海云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看了眼楼家的方向,打道回海家。

晚上,陆燕尔洗漱过后准备就寝,刚缩进被窝,却被楼君炎抱了起来,吩咐伺候的丫鬟端来热水,哄着陆燕尔说:“再洗洗可好,我瞧着没洗干净。”

可见他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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