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自她的嘴里说出,带着一点点的羞涩,更多的是期盼。这是他第二次听她这样说。

第一次是初见,他走时她也是这样说的,那时候他并没有给出答案。毕竟两个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即便是他闯入了陌生的屋子,即便是她是那屋子的主人。

换做别人说这句话,少年肯定是嗤之以鼻的。可是面对眼前这个失明了的柔弱女子,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许久,他才缓缓从牙齿缝隙里蹦出了这几个字,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如星辰般耀眼的眸光里闪烁着些不明情绪。

“我信你。”

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如同春日惊雷,炸在了他心底,盛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开出了莲花般的姿态。隐藏在深处的防线轰然倒塌,所有的防备与算计在这一刻化成了绕指柔。

只愿天地之间,惟她,惟他。

很久以后,他恍惚间想起那个星辰满天的夜里,他只身闯入她的闺阁。迎来的不是她的惊慌与错乱,而是她恬静的站在他的面前。肤光胜雪,眉眼青黛。

她说她信他。她愿意相信一个仅仅只见过两面的人。

又或者是因为这一份简单的信任,在他充满阴谋的晦暗内心里投下了一道阳光。从此,一世深情,至死不休。

她仅仅只是很单纯的想留下眼前的少年。久居闺阁的她不是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可以信任。

自五日前,那个有着栀子花香的少年突然闯入,走后徒留一室栀子花香。那时候她就在想,如果他真的会回来,那么她要留下他,和他交朋友。

或许是孤寂太久了吧?她想,这个有着栀子花香的少年也许会给她平静无波的生命带来一点鲜活。

“我叫锦玉。金帛锦,王点玉。你呢?”

“阿,阿昭。”少年结结巴巴的开口,从未有过的紧张和羞涩拢上他的心间,“我叫阿昭。可昭日月的昭。对了——”

阿昭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支珠钗,起身为她戴在了发间。那是一支看似极其寻常的珠钗,却是由千年紫檀木做成。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尾处垂下了一串绿珠,一大一小,正是两颗泛着幽光的绿宝石,价值不菲。

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好像潺潺流水的声音。

“这是我前几日在街上看到的,觉得好看就买来了。”阿昭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躲躲闪闪的,就是不肯去看锦玉的脸。即使他明明知道锦玉看不见,可他还是不好意思。

让他怎么开口呢?他可以说这是那天他回去后命人招来最好的首饰工匠特地为她而造的珠钗吗?

锦玉显然是没想太多,扬起右手抚上珠钗,摩挲片刻后似乎是在想象珠钗的模样。然后微微一笑,语气里是难掩的欢喜:“谢谢,我很喜欢!”

她不像大姐姐和二姐姐那样喜欢打扮自己,首饰盒里的首饰基本就那么几件。她看不见自然也不会知道是长什么模样,所以也不去管它。

可是发上戴着的这支珠钗是她除了表姐和表哥以外第一个朋友送的,一种喜悦涌上心头。嘴角也是控制不住的上扬,勾起好看的弧度。

“喜欢就好。”阿昭琉璃色的眸子里也涌现出淡淡的高兴。

“那么,你愿意做我朋友吗?”锦玉还是有几分担忧,语气也从欣喜转为了小心翼翼。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名小厮,相当于菱霜。可是她不愿意多一个菱霜出来,她想要的是友情,想要的仅仅是和阿昭成为朋友。

可是这种纯粹的想法在风曜王朝这个等级制度分明的朝代,显然有些愚昧并且天真。堂堂尚书府的三小姐,居然要和一个陌生公子的小厮做朋友?这传出去肯定要贻笑大方。

砰——

锦玉的瓜子脸皱了起来,揉着被敲打的脑袋,虽然她知道阿昭其实并没有怎么用力。只听对方隐隐透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你既然收下了珠钗,自然我们,就是朋友了。”

“除非——”他话锋一转,“你嫌弃我阿昭出身卑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