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如期而至,莫小白望着窗口漏下的日光,心里忐忑,他们真的会成功吗?

嘭,伴随推门声传来,还有萧美人一声担忧的呼喊:“小白!”

本是大团圆的大当口,莫小白却昏迷了过去,这几日,她没怎么吃东西,又总忧心忡忡,加之在这潮湿阴暗的暗房内受了地气,风寒之症铺天盖地袭来。.她便就这样病倒了。

她是在脑子昏昏沉沉的状况下跟白云燕和纳兰玥告别的,北冥瑾原来不止派了白云燕一个到了洛桑国,另外还加派了三十名精锐暗卫来协助他。当然,他也是担心夏雨荷会加害莫小白,才会派这么多人来的。

“白云燕,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莫小白看人都跟蒙了层纱一样。

“嗯。小白你说便是。”白云燕点头,仔细听着。

“如果他不知道宝宝的存在,就不要告诉他了。”莫小白低声说着,她不想宝宝去皇宫,在那样的权利旋涡里沦陷,像她父亲一样。

“小白,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小公主跟皇上相认呢。”白云燕不解问。

沉默了会儿,莫小白垂目轻声问白云燕:“你觉得北冥瑾现在好吗?”

“皇上励精图治,尽到了君王的本分了。”白云燕肯定回答。

“那只是作为皇上的好,如同过去,他作为太子也很合格,甚至可说到了完美的程度。而完美之中最大的瑕疵就是我。”莫小白低声说着,自己过去是一副什么样子,她自己是最明白的了。

“宝宝心性不知随他还是随我,就算她有一副跟她父亲一样沉稳的性子,我也不想她像她父亲一样的承受过度的皇室压力。我只想她做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快快乐乐地生活。”莫小白捂了心口,“不知算不算我自私,但那样的生活对她而言是最好的,我就擅自为她选了。”

“我明白了。.”白云燕应了话,“小公主的事情我虽已禀报了圣上,你说的话,我也会帮你带回的。至于皇上将来有何打算,那也在将来。现下,小白你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小公主还指靠你呢。”

“嗯嗯,知道啦,不就一个风寒吗,休息几天我又生龙活虎了。”莫小白嘿嘿笑着,却发现眼皮越来越重,脑袋直往下掉。

“好了,先生,小白该休息,我们走吧。”纳兰玥发现莫小白的困倦,体贴地上前扶她躺下,又给掖好被子,才跟白云燕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就在莫小白养病的这几天,反贼主谋楚君祺被正法了,夏雨荷畏罪自杀,她自知被白云燕带回北冥国会比死更残,就算是这样,白云燕是尽职地把她的尸体带回北冥国去了。萧美人虽然被抓,因着他老奸巨猾跟楚君祺周旋着,倒没受什么皮肉之苦。莫小白病怏怏的卧床养病,他还跑前跑后地又是看店,又是招呼她还有宝宝。

“一场叛乱又被我错过了,本是多精彩的事情啊。”莫小白这日睡醒,跟坐在床边的萧美人唠嗑着,心里却惦记着另一件事。

“小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错过了就错过了罢。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萧美人看莫小白脸上有了些血色,心里高兴,她都躺了快半个月了。这一病当真是不轻。

“什么好消息?”莫小白懒洋洋问着,这些天萧美人为让她打起精神总说什么好消息,有趣的事情,结果都是不过尔尔。

“宝宝会叫娘亲了。”萧美人轻声说。“说来奇怪,都没人教她,她便会叫了。”

心头猛跳了下,莫小白霍地眼睛睁大看向萧美人,“真的?她才五个月呢!”

“嗯,真的。”萧美人点头,“等你好了就去看看她吧,看看就好。”

莫小白没有说话,每次去看宝宝,萧美人总说让她抱抱,可是她怕自己抱了就舍不得放开。.总是避开,最后每次去也只是匆匆看上一眼,而每次回来心酸的滋味就会深上一层。

“好。等我好了就去。”终于还是应的话,经历了上一次夏雨荷的威胁,她也好想宝宝。都怪做爹娘的不好,连累了孩子受惊。唉,幸好宝宝现在小不记事。

等莫小白身体恢复,已经是五月中旬,方才立夏,天气极不稳定,原本看着一直晴好的天齐,待莫小白能出门的时候却忽然下起了雨。她想着等雨停了再出门,没想这雨一下就没完没了了。

这日,她正在店铺里跟小孙抱怨天气如何如何的无常时,小孙多嘴说了句:“是不好啊!这裕王造反虽没成功,可老天像要替他主持公道似的,竟然平白地让皇后娘娘小产了!”

“什么!?小产?”小产是什么意思,莫小白是最清楚不过的,上官月月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的生活着,怎么会小产?

“唉!就是啊,这皇后娘娘也真是可怜,才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要是生个皇子,那就是太子了。”小孙感叹着,但他这无意的一句却激起莫小白很多回忆和猜测。

这事就这样搁在莫小白心里了,等到这天雨晴萧美人来接她过府看宝宝。她才提起,“萧美人,月月的孩子没了?”

“嗯。是个意外。”萧美人显得很平静,并无什么异样。

“只是意外,她是皇后,难道会轻易小产?”意外之说显然不能让莫小白信服。

“唉——小白,你这通透的心思,何必用在这些与你无关的事上呢?”萧美人叹息一声,看着莫小白无奈说着,“这事情既然说是意外,你全当是意外就好了。纵使你有三头六臂,又怎么能事事兼顾?”

垂了头,莫小白看了自己的鞋尖,一声不吭。萧美人见她不答话,上前拉了她进内室,边说着,“别想其他的事情了,我们今天是来看宝宝的,走吧。宝宝过会儿怕是要睡着了。”

“嗯。”莫小白默默应着,她不知为何现在特别想上官月月,难道是因为她们都一样失去过第一个孩子,所以有同病相怜之感吗?

“老爷,莫夫人来了啊。”乳娘见萧美人与莫小白进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她也是知道莫小白才是宝宝的亲娘,但也只知道这些。她将宝宝抱起,送到了萧美人怀里。

“宝宝,叫娘亲。”萧美人抱着宝宝朝着莫小白。

“娘……娘……”宝宝一双水灵的大眼眨巴着看着莫小白。

须知那一声童稚的呼声听得莫小白差点落泪,她点点头,擦了擦鼻尖,“诶。宝宝乖。”

“小白,抱抱她。”萧美人将宝宝往她手中递,还哄着宝宝说,“宝宝,让娘亲抱抱。”宝宝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朝着莫小白就张开了手。

莫小白手指动了动,要伸手时又马上收了回来,她退了一步朝萧美人急急说道:“萧美人,我不能抱她的,别这样了。”

见她抗拒,萧美人也不再强求,将宝宝交回乳娘手中。便又说,“你送来做衣服的料子宝宝穿着比绸缎的还要喜欢,现在不穿那样的衣服就会哭。”

“是又夸大了。那棉布的料子再好也好不过绸缎。我只是看你把那上好的缎子给宝宝做了衫子实在浪费,才选了透气又柔软的棉布给宝宝做衣裳。”

“倒是我浪费了。”萧美人故作苦笑,“我这干爹还真不合格。”

“你呀,就是这样,把宝宝放你这里,我还真担心你会不会教出个败家女出来。”莫小白头疼看他笑道。

“怎么会。”萧美人眯眼一笑,“总是她能败家,我这家当她也败不完啊。而且即便是败完了我的,还有你的不是?”

“要真有那天,我真会抽她几顿。”莫小白假装阴沉地说道。

“呵呵……哪有你这样做娘亲的。”萧美人开怀笑道,“做你女儿还真得皮厚些。”

“那是当然。”莫小白说着还像模像样的挥了挥拳头。

两人又到别间闲话了一阵,莫小白看天色不早了,于是起身对萧美人说,“萧美人,我想明天去宫里看看月月。总感觉、该去看看。”

萧美人思虑了片刻,又看莫小白笃定的神情,最后还是点点头,“也好,你可以跟她好好聊聊,我陪你一道。”

“嗯。”莫小白应声,又问,“月月小产后,楚君非是什么反应?”

“的确也神伤过一阵,但毕竟孩子已经没了,他也就想开了。现在朝廷里还有比这个更凡人的事情,他也没太多空闲去忧愁。”萧美人低声说着,“若是月月没小产很多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这么说,月月流产不是楚君非的缘故。”莫小白不知怎么有种心里一块大石放下的轻松感。

“当然不是他!”萧美人肯定说道,“我虽开始也怀疑过他,但后来才发觉其他人有比他嫌疑更大的人。”

“谁?”莫小白忙问。

“除开皇上,还有楚君祺的刺客,甚至还有北冥的暗卫。可是后来想来月月怀疑是才知道的,北冥不可能知道,而楚君祺已经被处决了,死无对证。但皇后一小产,朝中马上就有人进谏恳请皇上扩充后宫,虽可说是巧合,但我想也不能排除那些人故意使然,对那些大臣来说,皇后终究是来自北冥的,不能信任吧。”萧美人细声说着,又看莫小白,“你要去看皇后,我只有将这些告诉你了,免得你到时摸不着方向说错什么。”

知莫小白者,萧美人也。如果萧美人不将这套分析告知她,说不定明天她真会去找楚君非茬子……果然她还是不够稳沉。又要去不喜欢的皇宫了,莫小白不得不又做好一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