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刻的字很简短：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这是何意？”东陵宸皱眉，这句话所能引申的事情多了，只是这四个字真的说明不了什么吧。
云望舒放下笔，沉声道：“这个字迹十分的模糊，而且也不工整，字形大致能看出来属于娟秀一类，想来是女子所为。”
“一个女子，在书桌上刻下‘生不如死’四个字，到底是因何事才会如此？”东陵宸的脑海中已经大致有了这些事情的范围。
云望舒的眼神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暗暗蓄积起来：“既然是‘生不如死’，那么心中之恨一定会让她深深的刻下这四个字。可是她的力气却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就说明她没有刻下这个字的能力。”
“若她是为了掩人耳目呢？”东陵宸猜测。
云望舒抚上字迹处干涸的墨迹，摇了摇头道：“若是掩人耳目，便不会在桌子的最上方刻下来。在没有力气，生不如死的情况下以写字来泄愤，可见这个女子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低。”
虽然大瑜现在可以说是繁荣昌盛，可是大瑜很多女子都不识字是一个普遍的事实。特别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很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
“那，现在要验证我们所猜测的，还是要弄清楚这个桌子之前的主人是谁。”东陵宸将云望舒的手指自字迹上面拿开，刚刚云望舒的神情，让人有些心疼。
他们现在几乎可以猜测到这个女子经历了些什么，也可以联想到有多少女子经历了这些事情。
流光，也是一个女子。即使不能感同身受，可是也多少能体会到几分。
“云卫。”云望舒收起心中的憋闷之感，吩咐道：“把这个桌子还原成之前的样子，再弄清楚这个桌子之前是谁的，切记不可声张。”
“是！”
一个云卫将桌子上的那些痕迹都收拾的丝毫不留，另外一个云卫便去打探云望舒所要的消息。
这一段时间，屋子里面十分的安静。
“流光。”东陵宸陪着云望舒坐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道：“我们来下棋吧。”
云望舒没有说话，而是就那么看着东陵宸。
东陵宸立刻苦笑着道：“好好，不想就算了。”
刚刚云望舒的眼神之中，明确的表达出了一句话：“流光现在没有这个兴致！”
“可是我们现在也不能这么呆坐着吧。”东陵宸试图和现在周身气场越来越差的云望舒搭话。
云望舒似乎不想开口，不过最终还是轻声道：“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流光现在想做什么？”东陵宸笑着问道，说完之后再飞快的加了一句：“不许说什么都不想做。”
云望舒一口气咽下去：“那，我们下棋吧。”
在连输了三场之后，东陵宸可以完全确定自己是把云望舒得罪了。
“流光，下棋也是要讲究其中的乐趣的，一直赢的话，开心吗？”
“总比一直输要好。”云望舒落下一子，眼神锋利。
东陵宸干笑了一下，也继续落子。
反正自己也是意不在此，就算一直输又如何？只要流光现在发泄出来就好了。
人都输给她了，输几局棋算什么。
就在东陵宸快要输掉第六场的时候，那个出去打探消息的云卫回来了。
“少主，属下已经得知了这桌子的主人。”
“说！”云望舒手里还捏着棋子，眼神暗潮汹涌。
云卫不禁身体一震，头埋得更深：“属下查明，这个桌子之前就是孔磊所用。后来孔磊嫌它笨重，就另外换了一张。因为它一直都完好无损，所以孔府的家仆就将它放在了仓库里面，这一次少主说想要一个桌子，这张桌子就被就近搬了出来。”
“果真是他的……”云望舒啪的一声把棋子扔回棋篓，抬手示意云卫下去。
东陵宸见云望舒又有成为刚刚那个样子的倾向，连忙道：“流光，平心静气，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查清楚此事，然后让有罪之人伏法。”
“是，的确是。”云望舒闭了闭眼，然后道：“直接用最简单的方法吧。”
东陵宸收拾棋局的手一顿，流光这一次，应该是真的动气了。
孔磊从今天中午起，右眼皮就一直再跳，他一向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是这一次，他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来人。”孔磊揉了揉眼睛，对书房外阁道。
他的管家立刻进来对孔磊道：“大人，有何事吩咐？”
“现在惺帝和那个女公子在做什么？”孔磊一提起这两人，感觉心底的不安更重了一些。
管家想了想道：“现在应该还是在房里，一直都没有出来过。大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说不上来，那两个安排在他们身边的侍女呢？”
“回自己房里去了，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被那两人说了几句。”管家也是如实回答，他见到那两个医女的时候，她们还好好的。
孔磊想了想，还是道：“你现在…..”
话说道一半，外面便有人敲门：“大人，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孔磊心底一颤：“陛下说了是什么事情吗？”
“没有，不过也不着急，只是要您现在就过去。”
孔磊咽了一口唾沫，站起身，对着管家使了一个颜色，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随着云卫去了云望舒和东陵宸的屋子。
走在路上，孔磊多次都想给这个单独前来的云卫一点好处，让他说出云望舒和东陵宸到底是想作什么。可是他都没有敢冒这个险。
那两人身边的人，肯定是不会被收买的吧。
现在突然想到，那两人当时从大火里面逃出来。他们都认为是他们身边的侍卫武功高超，现在想想，应该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四年前，流光公子带领大军征战南戎，自己当时虽然没有见到她在战场上的样子，可是也不应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吧？
还有他们现在的陛下，当初的封号，可是“武凌侯”啊！
越是在最后，越是最没有希望，最紧张的时候，孔磊反而把一切都想清楚了。
只是他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说着最后的一分希望：云卫说了不着急，那就不一定是找到了证据啊。况且要是有证据，这都过去两天了，为何一直都不动手。反正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没有必要拖延吧？
在思来想去之间，在犹疑之间，云望舒和东陵宸的屋子，还是到了。
“大人，请进去吧。”云卫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推开了房门。
就是这个！孔磊突然想逃！
云卫没有任何通报，就直接给他打开了房门。这，不是说明里面的人一直在，专心致志的等自己吗？
他一介地方官，有什么值得这两位等候的？
可是，现在若是回头，说不定，直接就是死路一条。
定了定神，孔磊攥紧了手心里的衣袖，踏进房门，对着东陵宸和云望舒行跪拜礼：“臣参加公子，参加陛下。”
“孔爱卿，起来吧。”东陵宸的声音带着几分平时的慵懒，听不出来什么。
孔磊额头上已经还是冒汗，不过还是站起身，挤出一分笑容：“陛下让臣过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就是这一次过来带了一点临安那边的茶叶，想着这两天孔爱卿着实辛苦，想与爱卿一同品尝。”东陵宸话刚说完，便有一个云卫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孔磊在云卫走过来的时候飞速的思考，是想毒死自己？那大可不必，他们杀自己的方法多的是，这个是最不明智的一种。那难不成是因为没有证据，想让自己不喝茶，然后治自己个大不敬之罪吗？
茶，孔磊已经接到了手里。
“咳咳，孔爱卿为何不喝？”有外人在场，云望舒便穿戴好，和东陵宸一同坐在书桌前。只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咳嗽的声音很沙哑。
孔磊拿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现在喝，可能会死，不喝，一定会死。
也罢！
“臣是因为公子和陛下对臣的关心感激不已，臣，现在就仔细品尝一番。”
云望舒轻微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孔磊闭上眼，将杯子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没事，没有任何的感觉！
孔磊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他们说不定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一点什么情报。
不过怎么可能，自己为官十多载，可不会被两个毛头小子从嘴里把话套出去！
“这茶如何？”云望舒的声音依旧黯哑，只是似乎加入了一点什么别的情绪。
孔磊刚刚那么紧张，肯定是一点茶的味道都没有品出来的，但没有让自己有任何的症状，这就是最好的茶：“臣发觉自己府上所有的茶叶应该全部扔了，和陛下的这个茶叶比起来，臣的茶简直就连门口的杂草都不如了！”
“是吗？你喜欢就好。”
这个声音是谁的？惺帝的，还是那个女公子的？
自己怎么突然什么都听不清了？不，听的清楚，可是分辨不来。
手脚感觉使不上什么劲，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是中毒了，还是别的什么？
为何，感觉无法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