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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旧景,缭乱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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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明亮的火烛,周身却散着丝丝凉意,她缓缓的睁开眼帘,却见正为她把脉的太医,余光扫过小腹,她不由上手摸着,原本高高突起的地方如今已平坦如初,心下不由一阵慌乱,“我的孩子呢……”

“姐……”

颜星辰上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那手心的温热却令她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太医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便退下了,颜星辰随着太医出了门。.

冬去端来一碗汤药,“快喝了吧。”

“孩子呢……”

“你滑胎了,往后也恐难有孕。”

滑胎……

她口中喃喃,“怎么会?昨天还好好的,太医一定是弄错了。”

冬去放下药碗,冷冷的说道,“你醒醒吧"子已经没有了!”

微弱的烛光映在她的面颊之上,越加的显得惨白,她蜷缩着在胸前环着双臂,手指在亵衣上滑落,眼中渐渐变得微潮,“我答应过他的,要平安的……诞下子嗣……”

冬去一怔,却是狠狠的说道,“你个扫把星,不仅害死了殿下,如今又害死了胎儿,你还有脸活着,还不找根绳子上吊去!”

颜沁蕊十指紧紧的埋入发中,是啊,她怎么不去死,她还活着干什么?她是扫把星,她害了那个爱她至深的男人。

“我替太子不值,他怎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颜沁蕊抬起星眸,冬去已经走了,最后那一句话她没听明白,可听明白了又能怎样,一切都无法挽回。

她环膝而坐,身上不住的颤抖。这个孩子,是她欠赵羽良的,她想要生下来,内心的负罪感就会减少几分,如今,竟是连这个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跌跌撞撞的从床上爬起,推开窗子,如墨般漆黑的夜空,没有月华,亦没有星芒。只见厚厚的云层压下,隐隐可闻雷声。她没有穿鞋,赤脚下了楼。一阵一阵的狂风卷起杂叶打在面上,有些生疼。

可她顾不得那么多,走在镂空的花砖上跌跌撞撞。

“姐!上哪儿去?!”

颜星辰看着失神落魄的颜沁蕊,不免有些焦急,“快随我回去吧,会着凉的。”

她一把推开颜星辰,他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却又不得不紧紧的跟着。

“蕊丫头这是怎么了?”王嬷嬷本来找颜沁蕊说事的,却在凤栖阁门边见她失了心智,她只穿了丝薄的亵衣,发丝杂乱的搅做一团。

“姐!”

颜星辰还尝试着劝她回去,却是被王嬷嬷拦下,她摇摇头,说道,“随她去吧,在后面跟着,再憋着会出事的。”

颜星辰看着她杂乱的步履,心里早已揪做一团……

轰落隆的声响过后,那沉寂许久的天际终是下起了雨。

寸寸细雨揽相思,丝丝寒凉,思思切。滴滴入发渗于心,缕缕浸染,屡屡凄。她翘首望着远处,那熟悉的殿阁檐角在烟雨中不甚清晰,可她早已三步并作两步,踮着脚小跑着冲向殿门。到了门边,却是被值守的侍卫拦下,“大胆,这里是东宫,旁人勿进!”

交叉的长矛挡在胸前,她却发了疯似地想用手推开。淋湿的发丝紧紧的贴在面颊上,掩盖了赤红的双眸。

“哪来的疯女人!”

侍卫们有些不耐烦了,上前推搡着颜沁蕊,单薄的身子倒地,可她却拼命的爬起,又向他们冲去。侍卫们正要发作,却见王嬷嬷跟在后面,“放她进去。”

瞬间没了束缚,颜沁蕊推开宫门,一如既往的静寂,没有宫人,耳边是绵绵的细雨声,还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巨石铺就的路面一直延伸到华庆殿前。

那是她熟悉的千级长阶,赵羽良常常凝坐的地方。她看着幽闭的门牗,却是不敢向前。这里满是他的气息,她怕,她没有勇气再去看看。忽的转身向西去了,穿过花园,在那一处高耸的楼阁出停下。

她慌忙不迭的走进,顾不上点烛,她住过的那间屋子,还保持着原样,因为许久无人,窗篾纸有些破败,涌进凉风,吹得纱帐起伏,她在柜中翻找了好一阵子,才见那已蒙了灰尘的笸箩静静的躺在角落里。

缓缓的拿出,上好的绸缎,上好的锦线,还有几件只有雏形的小衣。颜沁蕊上手抚摸着,细密的针脚下那个虎头栩栩如生,笸箩里散着两颗深邃的黑碧玺石,是赵羽良赏给她的,说是用作眼珠子,可她还没等绣上去,便出了事。

她用手捏起,这黑碧玺石在大梁国只有两颗,一颗在赵羽良的金冠上,另一颗在大梁的富贾手里,可他却拆了金冠,又用一副绝世名画换来了另一颗,他如此的大费周折,只为了小衣上的两颗眼珠子。

颜沁蕊想着,眼中渐渐有些微潮,她到处摸索着,不时撞翻桌上的物件。

“姐要什么?我帮你找。”

“火……火烛……”

漆黑的房内瞬间点亮,颜星辰举着烛台来到她的身边,却见她哆哆嗦嗦的去穿锦线,尝试了多次都没有成功,“姐姐要绣什么?”

“还差眼珠子了,等我绣好它。”

颜星辰凝神望去,却不由的心痛,孩子都没了,还绣什么……

王嬷嬷走上前,递给他一碗茶,又使了个颜色。颜星辰会意,接过了茶盏,“姐,渴了吧,喝点茶在绣吧。.”

“我不渴。”

颜沁蕊没有抬头,还在穿着丝线,可她越是用心,却越是看不到针眼。颜星辰一把夺过花针,“喝了茶才能绣!”

她一怔,却是顺手接过茶盏,仰头饮尽,伸手问他去要,“快给我!”

颜星辰心头微颤,颜沁蕊……又不清醒了,他手上一滞,花针已被颜沁蕊抢了去。凝神中,锦线终是穿过了花针,唇角不由抿着一丝笑意。

须臾间,她便觉得困顿难耐,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努力的睁着眼帘,可是眼前的火烛、锦缎越见模糊。

终于合上了眼眸,沉沉的睡了。

颜星辰拨开颜沁蕊紧握的手心,取出那两颗黑碧玺。冰凉的碧玺石早已捂得温热,还湿津津的,他上手抚摸着她的额际,竟是一片滚烫,不禁说道,“那么远的路途,我不放心。”

“我不知道你有顾虑,可她留在宫里不见得就好,我以性命担保,到时候一定完璧归赵。”

颜星辰无言,如今赵羽成并不会轻易放弃姐姐,可自己身重剧毒,他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在他临死前,能带着姐姐回水乡,便是心满意足了……

#####《倾城小婢》#####作者:若善溪#####

雕花菱窗,隔了九霄平烟,断了山水寥廓。辚辚车过,冲淡一字雁鸣,却阻不得槐花飘落。纵是万千丹青手,亦无法绘出清寂的水墨。碧云千里,青青水田,北上而去,渐渐疏藕荷。

景是如此之美,却入不了她的心。欹在窗旁向外张望,唯剩下那一丝静安。窗棂憩着粉蝶,轻翻薄翼不愿离去。颜沁蕊用手指一戳,粉蝶扑了扑翅,便落入了丛间青草。想是辗转的累了,竟忘却了花香何处。

王嬷嬷看着一路上并不言语的颜沁蕊,只是连连轻叹着气。她们离帝都愈来愈远,再有两日便要到四邑的地界了,如今,赵羽成做了大梁之主,可还有许多未了结的心事。

已是几近晌午,人马皆有些困顿,便在一处歇息。颜沁蕊下了车,撇开众人,向那草间的清河去了。那河水极清,映着浮云狄蒲。她在河沿环膝而坐,呆看着河中环游的鱼群。

王嬷嬷与她并肩坐了,不由的拉过她的手,这样炎热的天气,她的手心却是冰凉,这亦是滑胎后留下的遗症。

“一会儿用膳之前,先把随身带的汤药喝了。莫要作践自己。”

她望着河中圈圈而起的涟漪,淡淡的说道,“作不作践,这辈子也便如此了。”

“又说胡话了!我最见不得你这消沉的样子。像我们女人,前朝的事不应搀和,也不该搀和。那是我们想不明白,也参不透的,还不如糊糊涂涂的过一辈子。”

听了这话,颜沁蕊眼中有些微潮,“他骗我,骗的我没有一丝寰转的余地。这辈子都无法原谅。”

见她无动于衷,王嬷嬷思忖良久开口说道,“难道那前朝太子便是果真清透如溪么?只不过是你没有看到罢了。”

颜沁蕊哼笑了一声,“嬷嬷是他的人,自然会向着他说话。”

“我本不想嚼舌头,可有些事还是想让你知道。还可记得当初和你一起来四邑的几个美人?”

她一怔,记忆中的面容早已模糊,她们的韶华早已淹没在四邑的风雪之中。

王嬷嬷也不去看她一脸的迟疑,目光有些许深邃,“那一年,先皇赏给南王府六个美人,可其中有四个都是前朝太子的细作。”

细作?!她们年纪尚小,都是一副灵秀无知的模样,怎么会是细作?

“其中有三个,在方进王府时便找了理由处决了,唯独这静妃娘娘不言不语,倒暂且保住了一条命。”

颜沁蕊一惊,“静妃是太子殿下的人?!”

她语下犯了禁忌,可王嬷嬷并未计较,只是点了点头,“本是个乖巧懂事的丫头,却两头为难。你可知她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她是被前朝太子活活逼死的!”

颜沁蕊忽的脊梁一凉,手上一紧,却是折断了几根青草,“不可能的……太子……不是那样的人……”

王嬷嬷无奈的笑了笑,“我骗你做什么?当初先皇为圣上和皇后娘娘赐了婚,他为了阻止婚事,竟然用静妃娘娘的死冲了喜事。圣上一时没有办法只得瞒着,想着秘不发丧,等把正妃娶进门再做打算。可前朝太子见府上一直没有动静,便派人密告了昭武校尉,此事瞒不住了,才不得已把婚事拖到了来年三月。”王嬷嬷叹了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帘,“你说圣上血腥,残暴。可前朝的太子何尝不是呢?难道静妃娘娘的命就不是命?他为了拖延时间找到对付圣上的法子,可静晨十八方好的韶华就这样陨了。”

颜沁蕊脑中一片空白,身子不住的战栗,她想着静晨恬淡的笑容,想着静晨总是怅然的坐在亭榭里,她原本以为那便是静晨的本性,殊不知竟是隐瞒了这么多。

王嬷嬷又说道,“前朝太子想方设法不让圣上如愿,在大婚的那一日,趁着夜黑,更是在尚书右仆射乘坐的车辇上动了手脚。车辇一出宫便轰塌了,右仆射如今还昏迷不醒。难道他不血腥,不残暴吗?”

颜沁蕊紧紧的捂着耳朵,“别说了!我不听!我不想知道!”

“怎么?如今知道了原委,无法接受了?可事实就是如此,我一生为婢,纵然在宫里有些资历,却也只和你一人说过这些话。这是属于皇家子的游戏,这游戏里没有谁是清白的,只不过你不幸的被卷了进去。你要知道,我们都是蝼蚁,卑微的犹如尘埃。前朝太子的死与你无关,孩子没了也与你无关。只有内心安宁,才可一世安宁。”

王嬷嬷忽的起了身,向远处的车辇去了,“我们女人更不该过问这天下。想参与其中的女人都不得好下场,无论是先皇后,亦或是枚妃。就是当朝……亦是如此……”

颜沁蕊回转身,望着王嬷嬷端丽的背身,虽然有些老迈,却依旧精神不失庄重。要知道,这席话令谁听了都不能自若。她不知道王嬷嬷为何对她说,并不是单纯的想替赵羽成开脱吧,更多的恐怕是告诫。

之后的路程,颜沁蕊愈加的沉默了,她不再闲看外面的景致,而是蜷缩在车内,她想着赵羽良的温润,想着他温柔的笑容,可王嬷嬷的话还在耳边萦绕。

她无助的把十指插入发中,头脑愈加的混乱。也许,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的错。是她太过于看重那一树桂花,以至于迷失了自我。她原本想要自由,可束缚如同结着的蛛网,紧紧的包裹着想要挣扎的躯体,然后一点一点的沦陷、侵蚀。

亦是那熟悉的城门,熟悉的景致。城门大开的一刹,她却恍惚了年岁。杨树林立的街井,并不似帝都中令人压抑的气息,这里一如既往的繁华,一如既往的充满了笑颜。虽然并没有南边的美景,但也是葱绿繁茂。

又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才看到“南寰府”的大门,门外站着许多人,一个一个皆是那么的熟悉,可颜沁蕊看着,心中越加的酸涩。为首的贵妇,身子有些圆润,不停的招着手,“王嬷嬷!沁蕊!”

王嬷嬷呵呵笑着,也向她摇了摇手,颜沁蕊虚眸去看,才认出是阿丝。阿丝比原先胖了不少,气色也不错。

二人下了车,徐公公也呵呵的笑着,“总算回来了,宛妃娘娘整日的盼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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