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不会容忍着朝廷将谋害朝廷命官的帽子扣他的头上,而他却又不是个信得过官府的,他更信他自己,所以他决定可以自己动手去查一桩案子,至少……对于楚留香来说,他身边诸如此类的麻烦总是不少的,不独独缺了这一桩,尽管他现只是一个声名未显的武林后辈。

戴着一张卫正的脸皮子的香帅摸了几把自己脸上的假胡子,心道,他自以为这官场之莫不都是一类的俗,一类风月弄影,自以为自己十分聪明但实际上于实事上半窍不通的无趣之,然而……

对面穿着一身官服的男正屈指瞧着自己面前的石桌,道,“想来,近几日这驿馆中的收获应该不小。”

楚留香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总觉得似乎给一种错觉。”楚留香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一种……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对很熟悉的错觉。”

楚留香了解的林子清是长安城里口碑尚还算是不错的官员,林子清长安城的百姓的口耳相传之中是个难得清明的好官,且不说年前那场温州的赈灾,林府每月的月初都会大开粮仓,赈济一番当地的百姓,更私开了学舍,请了几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学舍里当个讲课的先生,偶尔也会学舍中讲上一两节的论课……然而,朝廷一些贵胄官员的眼中,林参政的口碑说到底也是并不怎么好的,林参政和商贾之流走得极近,朝中当政的多为杏林士子,而朝廷重士轻商也早已不是什么足够奇怪的事了,和商贾之流走得极近的林参政便也就一同受了诟病,澹台宇的面前林子清怕是都已经被弹劾好几回了。

林参政屈指敲着自己面前桌面的右手忽然顿上了一顿,微乎其微的弧度,林参政缓缓拧着自己的眉说道,“自然是没有兴趣知道是何的,左右亦不过是个行走江湖之辈,更何况……还尚且未曾识得那一张皮面具下的脸。”

林参政随即便缓缓的说道,“现只对手中关于这案子查到的线索要感兴趣许多。”

刑部里整理出的公文很杂粹,仵作勘察尸体的情况的时候想来也并不怎么仔细,——魏林氏,刀口自后背插入肋骨再贯彻刺破心脏,头部有重创,失血过多而亡。

心脏是体中最致命的一个部位,心脏被刀尖狠狠的插入,一般而言都已经是必死无疑的场面。而奇怪的是,一般杀的手法都是从前胸插入被害的胸口之上,容易致死于,而至于从背后插入匕首谋害于,后背多是肋骨,要刺入心脏之中怕是要比寻常花上好几倍的力气,更何况,若说那偷盗之既然能绕过那被害的背后,为何不直接窜逃,却仍要多此一举的将匕首插入被害的胸口意图杀害魏林氏呢?

实林子清看来……多是疑点重重。

关于具体的手脚上的伤痕以及一些其他的细节却是半分也未曾提起,而他现所需要的线索却远要比刑部文案上所写的要多上许多。

楚留香道,“倒不如说说想从的口中知道些什么?”

林子清沉吟片刻,道,“去勘察过魏林氏的尸体?”

……

楚留香确实去勘察过一番魏林氏的尸体,就他的尸体被送入州官的官府正准备明日收敛尸首入土的前几日,然后,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楚留香发现魏林氏的右手掌心有一处伤口,约几厘米长,掌心里的肉从皮外翻卷了出来,仔细看上去倒是十分的恐怖。那只被拉长了伤口的右手就是先前紧握着一团纸团的那只手,一团被揉捏的白纸当然不可能掌心造成一条血肉翻出的伤口,而更像是被硬物的棱角贴着掌心划过的痕迹。

简单推测来说,魏林氏的手中原本紧握着的不应该一团的纸,而应该是一些硬而有棱角的东西……比如,一块玉石,或是一根女所用的珠花之类,才能掌心造成这样一种看上去被拉长的伤口。

林子清思索片刻,道,“怀疑杀害了魏林氏的是一个女?”

楚留香笑道,“是不只一个女。”

林子清叹了口气,道,“早知道凶手是谁?但却并不准备告诉于。朝廷硬是于扣上了一个谋害朝廷命官的帽子,所以尽管查明了真相,却不想现就说出来,更想看着想要借着这事整治武林的朝廷这一件事上被狠狠驳了面子……如此,才算是满意。”

楚留香顿上了片刻,笑道,“以为本该知道,确实不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好。”

林参政缓缓揉着自己一边的额角,不再言语。

楚留香随后便又笑道,“现觉得其实也是一个十分有趣的。”

楚留香同林参政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但不妨……林子清总能听得见他说话的声音的,楚留香与他说话的时候凑得极近,凑至了林参政的耳边不急不缓的说道,唇边呼出的热气吹了耳根边上,带上一阵j□j的感觉。

林参政皱眉,动了动自己的耳根子,回过神来的时候,带着卫正的脸皮子的楚香帅已经极为爽朗的大笑了几声,飘忽的身影眼前一闪便已经全然不见了眼前男子的身影,而石亭之中方才极为爽朗的笑声却隐约似乎尚未散尽。

这天下间江湖中的轻功若香帅敢称第二,天下就决然没有一个敢称第一的。

楚留香的轻功冠绝武林,这多年后的江湖之中已经成了武林中公认的一大事实。

……

林子清长安驿馆的大厅里凑合了一晚。第二日的时候,大夫和玉琳玉夫以及管家都出现了前厅,林子清仔细看了那唤作卫正的管家几眼,细细再比对一番,没有一双亮如星子总是带着几分暖如春风的笑意的眸子,脚步虚浮,眼神飘忽,偶尔脸上还能显现出几分或是谄媚或是怯懦的神情来,——这……应该就是真正的卫正了。

明日过后,就该过了这案子的诉讼期,而大夫已经开始命着丫鬟收拾起驿馆中一行的行李了。

只是……林子清随着官府派来的马车回了刑部的时候,淡淡的与随行的刑部官员说道,“明日便从刑部趋些官员来将魏林氏的二夫,管家和……这两都逮捕归案吧。”

缓缓的松开手,便将手中之物递到了身后的手上,那官员愣了片刻,道,“大,这是何物?”

林子清踩上了马车,正待钻进那车厢之中,道,“是证物。”

那官员又道,“要……全部抓来吗?”

那官员倒也聪明,不去问林子清手上的证物是从何得来的,那证物是一根染了变成暗色的鲜血的珠花,专是女子佩戴之物。

林子清颔首,道,“全部抓来吧。”顿上片刻,又道,“若是上头问起,便说是二夫于管家卫正通。奸谋害魏林氏便已经足够了。”

那官员又愣神,唤道,“……大。”

林子清道,“持着这珠花于那二分别诈上一诈便能问出个究竟来。”

有时候的事情也许本来就是那么简单,只不过旁总被复杂的东西蒙蔽了双眼,选择了更盲目的一面而已。真相往往有时候简单的让发指。

二夫魏林伙同奸。夫管家卫正谋害亲夫魏林氏,这就是真相……的一部分。

林子清选择只揭露了一半的真相,而这一半的真相就已经足够了。

二夫玉琳于管家卫正合谋杀害魏林氏,事实上,案发当日二夫送参汤进房的时候魏林氏并没有死,卫正将匕首从背后插入了魏林氏的胸口,但不巧匕首卡了后背的几块肋骨之间,卫正又是个胆小没有气力的儒生,见那匕首拔不出来,而魏林氏又陷入昏迷之后就已经害怕的溜出了房,他前几日就已经采购好了布匹,留着今早上装作刚从集市上回来的样子,刚把布匹采购回来的样子。

大夫曾经抱怨过,要让卫正去集市上代购几匹上好的云锦段子回来,结果卫正却偷懒不曾买了回来。按照惯例来说,镇上的云锦段子一般都是月初的时候引进,而月末的时候存货就该耗尽了,然而,这日却正好不巧,那布庄的老板近日来得了渠道,偏偏月末的时候进了货源,最后那日卫正回来的时候却与大夫说,“布庄的云锦段子已经卖完了。”

再又说,二夫假装来送参汤的时候见了倒血泊中的魏林氏好似一副手脚微动没有死全的样子,心下虽然害怕,但想着既然已经动手,索性一不坐二不休,将那匕首又死死的往肋骨里面j□j去了一些,然而,女的力气怕是天生要比男小上许多的,卫正都未曾将那匕首插入胸口之中,二夫也不过将那匕首的刀刃往里又推进去了分寸。

二夫也以为这时候的魏林氏怕是早就应该咽气了,装作尖叫一声晕倒的样子将府里的小厮引了过来。

却怎料这时候的魏林氏还没有死透,大夫闻讯赶来,先是差将二夫送入了医馆……大夫知道一个二夫和卫正都不知道的秘密,魏林氏的心脏长偏向中间的地方,这是仵作检查尸体的时候检查出来的状况。

魏林氏不仅不是一个好官,还不是一个好丈夫,一个男娶了妻再纳妾本是件当朝寻常之事,然而,一个男若是纳了妾之后对原配妻子弃之迤逦,拳脚相加……却是件很难不让诟病的荒唐事。

总是有种劣根性,看到一个自己恨之入骨的倒自己面前的时候,总是恨不得想要落井下石的这身上再补上几刀,于是……鬼使神差之下,便将那匕首又拔了出来拿帕子捂着中间心室的位置,一刀下去,痛痛快快,什么都解决了。捂上帕子,是为了不让献血溅出来。

仵作检查尸体的时候尸体背后发现了两处的刀伤,一处左边正好擦过心室的地方,一处就正好狠狠的插入心室之中。

再后来,卫正差搬运尸首的时候,发现了魏林氏攥手心里的一根珠花,记起应该是二夫玉琳之物,心里一惊之下,便偷偷将那珠花从魏林氏的手中拔了出来,然而又觉得那尸首五指的关节弯曲的十分厉害的样子有些很不自然,便将那张团着的片纸塞入了魏林氏的右手之中,才算是真正粉饰太平。

然而,却怎料,他战战兢兢的揣着那珠花整整好几日,一直找不到去销毁的机会,结果,几日之后,那沾血的珠花却已经他的手中不见了踪影。

……

林子清对着前面驾车的车夫说道,“回刑部吧。”

林子清靠了马车车厢后面的座椅上,心下却是想道,——那魏林氏为官为夫做到这个恨之入骨的地步倒也真是实少见。

林子清考虑着揭露了一半的真相,因着这两个二夫和大管家现仍不知悔改的试图想谋夺全部的家产,而大夫的茶水中下了慢性中毒的药物,而至于大夫……林子清缓缓地又想起了那日驿馆的前厅中抱着二夫的孩子温声细语的逗弄着的一个……神情安详,放松,眼神温暖,慈祥的母亲的形象。

有些时候……真相只需要让知道一半就够了。

想罢此事之后,林子清单手抵着额头靠车厢里便开始作着浅眠的模样来,先前昨晚驿馆的时候,未曾睡得一个好觉,如今睡意尚未退却,伸手掩唇皱眉打了一个浅浅的呵欠,便开始真正浅眠了起来。

已近午时的日头从车厢外懒懒的斜斜的零星打了的身上,是缓缓跃动着的几处光斑,那日头照了车厢里闭目浅眠的男的身上,眉目清俊,寡淡,一副极为淡漠,言笑不苟的模样。

顺着脸颊的轮廓开始细细描绘的……先是一番极为清浅的眉角,随后才是一双狭长极为勾的凤目,挺翘好看的鼻梁,薄薄的唇……那男怕是无端生了一副这般的好相貌,平素之时,却都是一副唇角拉得很平,淡漠,沉稳,言笑不苟的神情,却是实向来让觉得极为可惜的很。

浅浅的呼吸声随后便缓缓的马车车厢中响了起来,照进了车厢之中斑斑点点的日光映着车厢中的男子一副清俊如玉的好相貌,自有着一股子沉静如渊,隽永清雅的君子之风。

言道所谓君子。

君子如玉,触手也温。

又有言之,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赫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君子之道,终究……不外如是。

……

流香水榭。

流香水榭不是一间作坊,不是绣楼,更不是一处烟花之地。流香水榭是一间有着两层楼的房子,一间建了船上的房子,一处水榭。

这艘漂亮的大船一直海面上飘荡着,居无定所,漂泊不定。而这一日,流香水榭终于一处海港处缓缓靠岸了,迎面从远处走来了一个年轻。

一个穿着一身的白衣的年轻,十分俊朗好看的面目,挺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眉星目,眉宇间透着一股子闲散风流的意味儿,那个年轻有着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很亮,很漂亮,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的亮,一样的漂亮,那年轻笑起来的时候,总掩不住周身一股子的风流劲儿,唇边却是一番暖如春风的笑意,醉,却也实迷得很。

这是个风流的很有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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