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一僧一道,贾赦忽然想起一个颇为严肃的问题。如今原着被他蝴蝶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应该好生规划一下家族之未来呢?

这晚他特来到四个男孩子的外院,见贾环正玩陀螺、自己那小儿子一旁拍手叫好,贾兰和宝玉大约屋里。

贾琮仰头见了他欢呼一声“爹!”便窜了过来。

贾赦接住了狠狠的抱怀里揉搓了一会子,又问“乖儿子今晚吃什么了”,抬头见贾环眼中羡慕的紧,也过去揉搓了他一阵子。

此时贾兰和宝玉也出来了,都见过礼,遂依着惯常去了贾琮的屋子。

贾赦让大家都到炕上去,自己也上去。贾琮头一个甩了靴子蹦上去,贾环跟着也上去了。贾兰一看伯祖父和两位叔叔都炕上闹上了,地下滚一地的靴子,如何肯落后?也蹭蹭爬上去。四个闹了半日,贾琮的被子都踢到炕下去了,回头一看宝玉还坐坑头呢。贾赦遂喊他:“宝玉快些儿,别扭扭捏捏跟闺女似的。”宝玉无法,只得也上来。

贾赦搂了贾兰问他们:“听说们近来念书都不错,虽然也有一直半拉子的,”说着瞟了一眼贾琮,贾琮做个鬼脸。“总不算太差。今儿就问问们。们大的已经快十三周岁了,小的也七八岁了!”顺手捏了捏贾兰的腮帮子,“可想过将来做什么呢?是当官呢还是经营产业?要么去从军?做文雅士?想想自己最喜欢什么呢?”

贾琮抢先道:“最喜欢顽儿!”

贾赦问:“喜欢顽什么?”

“蹴鞠!”

贾赦心道,老子还得费力气给忽悠出一个蹴鞠联赛,多麻烦,懒得!“蹴鞠不能当饭吃;一种能当饭吃的顽法。”

贾琮撅起嘴:“爹,就喜欢蹴鞠。”

贾赦摇头:“哪怕喜欢爬山呢,去游山玩水的然后写些个游记也能卖些银钱养家。蹴鞠不成,除非自己想法子将蹴鞠弄成许多都爱看的场子。”

贾琮听了,还真去琢磨去了。

又问贾环。

贾环垂着脑袋道:“喜欢玩陀螺。”这个更不能赚钱。

贾赦想了想:“除了陀螺,可还喜欢顽别的?过几日伯父带们做几个小游戏,且看可喜欢。”

贾环点点头。

倒是小贾兰说:“要好生念书,给母亲挣诰命。”

“嗯,好乖!”贾赦竖起大拇指。“那兰儿好生念书,给母亲挣个一品夫大诰命!”

贾兰挺了挺胸,傲娇的笑了。

最后方看着宝玉。“宝玉是知道的,不爱当官,也混不成官场。但聪明得紧,能念书。不如这样可好?”

宝玉睁着眼望着他。

“先好生念书,一路往上考,趁年轻的时候就考个好名次,若能进前三甲最好。然后去翰林院呆个三五年,便辞官不做,每日吟诗作画,做个风雅名士。渐渐的名气出来了,的诗画自然值钱了。”贾赦考虑了一下这种模式的可行性,只怕还得替他寻些古代水军去造势。“闻听爱做胭脂,也可开个胭脂铺子。”

听了“胭脂”二字,宝玉眼前一亮!脱口而出:“这个喜欢。”

“嗯,只管研制方子。然此前仍需有功名身,否则的胭脂铺子与旁的无异。”若能中过状元探花啥的,还能给胭脂铺子扬名,造势之事就容易多了。又道,“莫嫌麻烦,手中有了些名望家才不敢来欺。”

遂热情看着贾环:“环儿,喜欢陀螺,可知道陀螺是如何转起来不倒的?”

贾环忙扑过来:“大伯大伯!知道?”

贾赦点头道:“知道,偏一两日说不明白。环儿若也想知道,须得学好些东西才行。”

贾环亮晶晶着眼睛连连点头。

贾赦简直抑制不住热血沸腾!虽学的是通讯工程,前世刘洋同学从初中到大学一直是物理课代表啊!一定要抓住这个娃子,将自己的理科知识这个时空传下去,抄历史近路领先世界一个世纪!

次日贾赦便吩咐去预备各种简易古代物理实验器材,摩拳擦掌写写画画,门吏来报,齐先生来了。

自从齐周入仕,每每贾赦遇到麻烦皆去寻齐周,齐周倒是少来荣国府。贾赦忙撇了这一摊子迎出去。

才到内仪门便看见齐周进来,神色肃然。

齐周入了书房,皱眉看着一桌子乱的跟被贾琮造过反似的。贾赦谄笑两声:“咱们去那边说罢。”

遂坐到茶几那头去了。

何喜默默端了茶上来,悄悄退下去,将门掩了。

齐周饮了两口茶,方说:“旧年年底,两江总督之子李衙内秦淮河与争风吃醋,竟让套头弄走了,至今生死不知。”

贾赦“噗”的一声喷茶了。

“李大原为先义忠亲王心腹,乐善郡王之膀臂也。为官严谨,然甚爱其子。因了此事,隽之趁其精神疲乏,倒是他下头安插了些手,后又趁势拿了他几宗大产业,断了乐善郡王一小半的财路。其杀伐果断,与如出一辙,老圣便是由此引到身上来的。”

贾赦“嘭”的一砸茶几:“合着替姜文背了黑锅!这厮反装的跟没事儿似的,俩到底谁无耻!”

“如今乐善郡王那边有细作传信来,他细细查了一番,倒是知道此事与无关了。偏又有江南新近传信来,那套走李衙内的,家没准认得。”

贾赦一愣:“莫非他信了?”又糊涂了,“他到底当参合了还是没参合?”

齐周道:“乐善已然查明恩侯整个不知情。不知何套走李衙内,后断他财路的乃是隽之,老圣令其误以为是的主意。如今他江南有了几分不稳,如能将李大安定了,便可稳了许多。偏李衙内一事,弄得李大数月来无心他事。”见他还一脸迷糊,遂直言,“乐善郡王指着帮他查李衙内下落呢。”

贾赦仍不明白:“不知道啊!”

齐周道:“那群曾买下家旧奴江南置办的产业,与郑管家打了数次交道。本欲寻郑管家打探,偏与闹崩了。”

贾赦摇头:“这群偏不爱走正路。若报上衙门,郑满子如何会不配合?”乃问,“让郑满子去哪里说去?”

齐周道:“且慢,如今数家都盯着李衙内下落呢,谁帮着找回李衙内,谁便能得了李大一个大大的感激。”

贾赦道:“若是如此,愈发不能藏着掖着了。”立时便使喊郑满子来,问他可有那般等。

郑满子道:“那时候卖了不产业,竟不知是哪处。”

齐周道:“便是金陵核桃巷的一处宅子,并城西一处庄子。”

郑满子立时明白了:“那是个无锡茶商买的,唤作李三。”

齐周点头道:“便是这个李三。”

贾赦吩咐他:“上顺天府衙,门口便大着嗓子嚷嚷,听闻曾江南见过绑匪,如今绑了一位姓李的衙内,特来通报衙门。等出来,如有好奇的寻打听,不可去茶楼酒肆,但可立大街上说与他听。嗓门子亮些,多些听见便可少说两遍。”

齐周笑道:“果然是东家行事,素来如此。”

郑满子笑着去顺天府衙不提。

齐周又说:“昨日隽之来说,圣大约会替那侄女儿晋级贵妃。”

贾赦皱眉道:“她不安分么?晋级做什么?”

齐周道:“听他含含糊糊说着,仿佛是太后之意,皇后大约也是赞成的。”

贾赦哪里懂得后宫之事,只愁道:“可要写折子谢恩么?”

齐周点头:“然。”

贾赦抱怨说:“老二写了不就完了?”

齐周道:“圣会依着此事赐些东西下来,赐予而非政公。”见他一脸不耐烦,终多说了一句,“想是太后欲抬抬们府里的二房。”

贾赦嗤道:“她只管抬去!可看她抬得起来抬不起来。有本事给老二升个正五品。”又酸溜溜道,“这是提醒圣倒帮了一手么?”

齐周点头称是。

贾赦撇嘴,谢恩折子什么的,横竖爷有枪手。反拉了齐周去看他的物理图纸。

本想多叮嘱几句,见他如此,齐周也只得作罢。倒是对物理颇有几分兴趣。

才送齐周出去,鸳鸯忽过来道,老太太预备打发去史家接云姑娘来住一阵子,她特来告诉一声。

贾赦皱眉。

昨日有史家的仆妇过来给贾母请安,他是知道的。想是她们说了些什么,贾母方有此举动。

史湘云从前倒是常来荣国府小住,偏自己掌权了竟没来过一回,显见史家与自家道不同的。姜文说保龄侯史鼐虽为太上皇的旧底子,倒也安分;原着里头大约他明年还是后年将迁外省大员的;后世许多红学家分析,史家最后也败落了。

他们这是看荣国府起来了想重修旧好?还是打了别的什么主意?又恨圣将小齐撬走了,如今寻个商议事情太麻烦。

他竟忽然想起黛玉来。

这府里唯有黛玉最为灵透,又通读史书,许多事她虽不说不问,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比贾琏的脑子好使多了。

遂使去请黛玉。

黛玉近日因功课上颇为得意,几位女先生均很是喜爱她,饮食也甚合口味,日子舒坦的很。故此比起旧年回府时气色好了许多,也不复那般消瘦。

贾赦见了她很是满意:“有成效。再多吃些,横竖不吃成小胖妞便可。”

黛玉拿帕子掩口笑。

贾赦做事从来不瞻前顾后,既想着将黛玉往女智囊方向引诱,自然不遮着掩着,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将想到的都说了一通,足说了大半个时辰。最后苦恼道:“舅舅脑子不够使唤了,故此寻借脑子。说史家这是要做什么呢?”

黛玉笑道:“舅舅这么一股脑儿说给,哪里立时就能想得到什么?”

贾赦一看有门儿!就知道世外仙株是个不俗的。忙点头道:“且慢慢想着!不着急。”

黛玉因说:“且不说史家如何想的,云妹妹这些年常来府里住着,是个天真爽直的。”

贾赦瞪她道:“当舅舅那么笨么?不论如何也不会疑心到孩子身上。”又得意道,“咱们家玉儿最是个好的,从不背后说坏话。不愧是舅舅教养出来的。”

黛玉抿嘴儿一笑:“瞧着舅舅想多了,不过亲戚往来罢了。常言道,富深山有远亲,穷闹市无问。既然如今舅舅得了圣眼青,想来他们不愿疏远了这府里。”

贾赦叹道:“但愿如此,最怕麻烦。”

黛玉道:“若舅舅不放心,不如瞧瞧她跟着的都做些什么呢。”

贾赦点头:“也只得先如此了。”

一时郑满子回来向贾赦回道:“爷猜同何说去了!”

贾赦顺手拿起扇子便给了他一下子:“哪里知道,快些说来,好儿多着呢。”

郑满子得意道:“先依着老爷的话去顺天府衙门说了一回,后来又路边同打听的说一回,忽然看见致和居的说书先生,便拉着他说与他了!”

贾赦连赞他“聪明!”又随手赏了十两银子,嘱咐他,“但凡有打听,给好处就说与他听,不给好处让他去致和居打听去!”

郑满子满口应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