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没有听到李成器说出的话,而是单看他的神情,那一定会以为他明天是准备去郊外踏青。因为他的神情太从容也太轻松了。但是李蛮却明白,经过了今夜这一场变故,方家对于他们兄弟来说,无异于已经变成了龙潭虎穴。
“大哥……”李蛮想要说什么,却被李成器阻住了: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件事只能尽快化解,决不能置若罔闻。事情毕竟由你而起,所以你肯定是不便于出面的。”
李成器没有再继续说起来,但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现在,由他去面对方家,是最好的选择,这也就说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替弟弟把所有的事情都扛起来。不管方家是震怒还是要惩处,都冲着他来就行了。
李蛮有些羞惭的底下了头:
“大哥,对不起,每一次我惹了麻烦,都是你去帮我解决或者承受……”
李成器不以为然的拍了拍李蛮的肩膀:
“这么多年来,别人不明白这里面的内情,总觉得你性情飞扬、桀骜不驯,而我生性平和、与世无争。但是其实我们兄弟心中是最清楚的,你到处去惹麻烦,是为了我们的家族,而我去替你承担后果,也是为了我们的家族,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李成器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下面的话,是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去夺回本就属于他们的皇位!因为这有这样,他们才能不再过这种提心吊胆,每天都要担心被人斩草除根的生活。
贵为皇孙却命贱如泥,说的是不是就是他们这些一出生就注定了要成为皇权牺牲品的皇子们的命运?
李成器在李蛮为他准备的卧房中休息,却辗转难免,心中感慨万千。这突发的事故,似乎让一切都隐藏在暗底里的凶流,又汹涌了几分,这为他们兄弟带来的究竟是会是一场塌天的祸事,还是一锄遇呢?
不知道怎么的,李成器的心就又飞到了‘方桃子’的身上,那个古怪却又聪慧之极的少女,仿佛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似的,就非要帮助三弟登上皇位,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几乎形同于鬼魅的身影,像一阵风一样,就靠近了李成器府中方明珠的睡房!
明珠已经睡实了,门外站立着层层护卫,可是莫名的,这些守卫就都跌到了,昏睡了过去,而那个黑色的身影则无声无息的就进入了明珠的房间,她径直走到了床前,低下头,就着窗外的月光认真看了看方明珠的脸。末了还用指甲在她的脸上划了划,又揪了揪她的头发,自言自语道:
“哦,看来这就是她的真实容貌,没有经过任何易容。”从声音中能听出来,这个黑影,就是刚才大闹方家的忘忧女。
明珠似乎睡的很沉,被忘忧女这么折腾,也丝毫没有苏醒的意思,不过这也正常,门外的守卫都昏睡过去了,肯定是忘忧女又用了什么邪门的手段。
忘忧女拎起了明珠,随便用胳膊一夹,就朝着门外走去,她的个子还不如明珠高,可是看她把明珠拎来拎去的样子,就好像是在摆弄一个布娃娃一样。忘忧女夹起了明珠后,才看见了枕边的那个包袱,她拿起包袱一捏,不禁发出了一声嗤笑:
“装神弄鬼的丫头。”
说着话,她就一手提着明珠,一手拎着包袱,轻轻巧巧的走出了房门。
李成器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门外忽然就响起了一阵轻轻的呼唤声:
“王爷,王爷。”
李成器一愣,他听出来,是自己一个贴身侍卫的声音,本来昨天是留他在府里守候的,他现在竟然突然出现,难道是府里出事了?
“进来。”李成器无暇细想,直接就把侍卫唤了进来。
随从的脸色非常难看:
“王爷,属下无能,方姑娘失踪了。”
“啊!”李成器大惊,“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巡夜的人发现,守在方姑娘门外的侍卫都昏过去了,方姑娘也不见了,屋内屋外院内都没有打斗的痕迹。”
李成器的脸变得分外阴沉,他了解自己府邸的守卫,不管是有人进来劫走了‘方桃子’,还是‘方桃子’自己走的,她就算是能弄昏了守卫,都闯不过那层层警戒去。而现在的事实却是,她的确消失了。这究竟是对方的功夫太高,还是自己府中的警戒并不牢靠呢?
“通知王爷,我要马上见他。”李成器沉声说道,一夜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连李成器自己,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明珠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自己的家里!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自己昨天是住在李成器的家里了啊?明珠困惑的四下里望着,很快就看到,在距离自己床铺不远处,竟然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不管是谁,大早上一睁开眼,就见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那种感觉都会是非常不好受的,明珠也不例外。她本能的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还好,比较完整,可以见人,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是不想让陌生人看到自己的真实容貌的。
而这时,那个陌生女人说话了:
“你是在找面具吗?你的面具就在你枕头边上,你是要先戴上面具再跟我说话吗?”
明珠被噎的不轻,也被惊的不轻:
‘怎么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明珠纵然心中非常惊骇,可是你要是以为这样就能吓唬住她,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她望着那个女人悠悠开口了:
“那要看你是就准备就这么听我说话,还是准备等我起床梳洗之后再听我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