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慕晚璃无力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呼吸变得愈发困难，不是畏血，而是心痛，彻骨的心痛。
铠甲骷髅如同幽蓝的海水，源源不断地压向南宫墨，那袭墨色离自己愈发得远，唯独那柄重剑依然泛着森冷的光。
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晚璃喃喃地开口，绝美的丽颜染上悲戚。
本以为离开临南城远走胡突便会与他不再有纠葛，可他却冒死闯入邙山相救，可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爱的不是自己，他要娶的也不是自己，可是眼下这舍命相护又算是什么？
仓啷！
清脆的一声响，慕晚璃心内寒意骤袭，竟是南宫墨的重剑……
没有了武魂，重剑终于不堪重负，他抬剑相抵时竟给铠甲骷髅硬生生的撞断！
“南宫墨——”
“放我出去！”
慕晚璃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即便是死，她也不要看着他因为庇护自己而尸首两分！
密密麻麻的铠甲骷髅已将那袭高大骄傲的身影围住，南宫墨已然听不见慕晚璃的声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边是杀！
多杀一个铠甲骷髅，阿璃就安全一分，哪怕自己死了，也要保护她！
死都无所惧，没了剑又如何？他南宫墨的心就是剑！
眉宇间、睫毛上……尽是自己的血，殷红的鲜血，可南宫墨不怕，也全然不疼，比起自己曾经加在阿璃身上的痛苦，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唯一的遗憾，便是来不及告诉她一切了。
只是，若是死了，她可会原谅自己？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花魁比试那一夜，倾世花颜，翠钿焚火，他的心没来由地疼了，她抬手轻拭泪滴，现在想来早已痛彻心扉。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阿璃，若有来生，你可愿与我比翼连理……
幽蓝的光笼罩在四周，血光有力地迸出，南宫墨的身子终于缓缓地、直直地倒了下去……
“南宫墨！”
“不——”
慕晚璃痛苦地闭上双目，悲恸地嘶喊着，可是，却再无回应。
“南宫墨，我祝你长命百岁，无能早衰！”
“下次再碰我，当心我让你断子绝孙！”
……
前尘往事一幕幕浮现，他的算计阴险令她恨不得千刀万剐，他的脚踩两船令她恨不得扒皮饮血，可当那个与她纠缠不清的男人真的倒下时，却竟然比自己将死还要痛。
那种痛，渗入骨髓，吞噬着她每一寸血肉、每一分理智。
她不要他死，不要，哪怕他娶了别的女人、哪怕他是自己的仇人！
喀嚓。
喀嚓。
忽然，所有的铠甲骷髅都停了下来，带着几分疑惑、几分畏惧，缓缓地转头，望向被南宫墨武魂护住的女子。
金紫色的光芒起初只是在心口处绽放，继而迅速放大，片刻的功夫竟然与幽绿的武魂相撞，生生将其吞噬！
“死灵……术士……”
站得最近的铠甲骷髅极为缓慢地开口，即便眼底只是两簇幽光，也分明看得出惊惧。
纯紫色的美眸刷得张开，带着俾睨天下的王者之气，衬得那苍白的肌肤愈发不真切，有如神祗降临。
一步。
两步。
……
慕晚璃的步子带着浓浓的死气，所过之处即便是精金石都生生踏出了印记，铠甲骷髅随着她每踏前的一步便退后一分。
最终，退无可退。
“杀了他，你们都要死。”
“死……死……”
她冷冷地开口，声音穿透整个甬道，回荡在甬道尽头，凄然中带着狠厉，即便是铠甲骷髅都轻轻颤抖着。
抬手，十指紫光如箭，旋转着迸射而出！
滋——
站在最前的几只铠甲骷髅甚至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瞬间便消失在原地，几团蓝光迅速没入她的体内。
几乎同时，她是身后陡然出现了几只一模一样的铠甲骷髅，只是，眼底闪着的竟然是金紫色的光芒！
“去死吧——”
慕晚璃拼尽全力，周身金紫色的武魂如同流星迸发，朝着面前无穷无尽的铠甲骷髅喷薄而发。
所到之处，灰飞烟灭，片甲不留，密密麻麻的蓝光快速抢入她身体中，而在她身后，竟然早已聚成一支铠甲骷髅大军！
一双紫眸含泪，死死地咬住嘴唇，望向伏在甬道上的那袭墨色。
墨发散了，剑已碎了，惟剩化不尽的孤寂、苍凉……
倏的，慕晚璃转过身形，目光落在身后的铠甲骷髅身上，一只只扫过，目之所及之处，铠甲骷髅纷纷垂首示敬。
“你们……”
“都得死。”
最后一个字跌落入空气，异常得渗人。
所有铠甲骷髅闻言，齐刷刷单膝跪地，似乎在求饶。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死灵术士吗？多显而易见啊……你们只能听命于我了吗？”
慕晚璃咯咯地笑了，紫色的眼眸、朱红的双唇，衬得整张脸如同妖冶的精灵，唯独周身上下的杀气彰显着她打从心底而起的愤怒，那种欲除之而后快的愤怒。
“那么，现在……”
缓缓地，她抬起手中凌魔杖，金凤首上的宝石熠熠生辉，紫金色缠绕流转，如天神将临。
“都去死吧！”
砰——
强大的武魂连同耀目的光芒迸射而出，只是眨眼的功夫，她身前及至三丈开外的铠甲骷髅悉数化作尘烟。
凄厉的哀鸣声，始发出一个音，便没了尾音。
那道盾形武魂如同龙首，所过之处竟将所有铠甲骷髅生生灭了！
如此强大的一支死灵军队，若能收为己用这当时何等的荣耀，可是在慕晚璃的眼中，它们……都是杀了南宫墨的凶手！
必须死！
忽的，一声女子的轻叹响起。
“它们已经得到了惩罚，得饶人处且饶人呐。”
甬道内原本暗了的长明灯瞬间燃着，所有的铠甲骷髅竟然被一道白光笼罩，侥幸免于覆灭。
慕晚璃已经杀红了眼，唇边噙着嗜血的笑意，“此等渣滓，人非人兽非兽，我就是要它们永世，不得超生！”
“它们本就是你的仆从，杀了实在是可惜。”女子的声音近了几分，似乎就在身边，然而慕晚璃冷眼扫了下，却并无所获。
“装神弄鬼，若是想与它们一起死，我大可成全你！”
刷——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响动，慕晚璃回头便看见南宫墨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托着，整个人悬在半空中，原本俊逸的脸上溅满了鲜血，慕晚璃的心兀自狠狠地抽痛。
一双冷血的紫眸危险地眯起，“放下他！”
“你救不了他。”女子似乎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你历尽艰难冲破体内武魂掣肘，若是毁了死灵，如何对得起他呢？”
慕晚璃死死地咬住唇，几滴血珠沁出。
失神的功夫，南宫墨的身子竟然猛地动了，朝着甬道尽头迅速飞掠而去！
她眸色一紧，飞身就追，及至铠甲骷髅处却给它们堵住了去路，“都让开！”
法杖一挥，近处的铠甲骷髅直接给她扫得跌撞在墙上，可它们却全然没有退让的意思，依然一个个直勾勾地看着她。
“滚！”
慕晚璃怒火攻心，根本就不想理会它们，眼下她更担心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女人究竟要对南宫墨做什么。
咔嚓嚓！
铠甲骷髅齐刷刷下跪，“主人。”
主人？
慕晚璃冷冷地笑了，“杀我的时候，你们似乎没打算将我奉为主人吧？怎么现在怂了？”
站得最近的铠甲骷髅努力动了动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甘愿……受死。”
冷眼睨视着这群铠甲骷髅，此时慕晚璃渐渐理智了些，更何况眼下不是处理它们的时候，“带我去找那个女人。”
既然铠甲骷髅留于古墓，定然知道那女人的来历，找到南宫墨才是当务之急。
见她似乎取消了杀它们的念头，铠甲骷髅起身施礼。
可它们是并没有要动的意思，慕晚璃挑眉，“还不走？”
“契约……空间。”方才的那只铠甲骷髅努力尝试着提醒她。
慕晚璃美眸微眯，心下了然，这群铠甲骷髅虽然是死灵，但也是可以收入契约空间的，而在古墓内如此大一群行动起来极为碍事。
想到这儿她一抬手将其余的铠甲骷髅收入契约空间内，只留下方才说话的那只带路。
没了路上的阻碍，铠甲骷髅跨着大步朝着甬道深处而去，慕晚璃不敢耽搁紧随其后而去……
甬道尽头是一面看似正常的精金石墙壁，不待慕晚璃动手，铠甲骷髅一掌击碎，带着她穿行而过，慕晚璃瞥了眼它并未说什么。
原来这墓穴内部只有甬道处是用精金石建造，内里就是普通的青砖石，每走一段就会有许多条岔路往更下坡的地方而去，铠甲骷髅知道她要寻找南宫墨和那女人，径自带着她七拐八拐地大步走着。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铠甲骷髅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
慕晚璃秀眉轻挑，面前是一个类似圆厅的地方，若她估计的没错这应该是整个墓穴的中心，厅顶非常高，方才一路追来都是走下坡，想必这里已经是邙山最深处了。
“里面。”铠甲骷髅垂首而立，目光盯着圆厅后的一处暗门。
那暗门非常小，仅容一人通过，以铠甲骷髅的身材的确过不去，不过慕晚璃心下狐疑，方才精金石它都能直破而出，怎会因为这么一扇不起眼的门给挡住了？
不过见它全然没有要动的意思，慕晚璃也不想浪费时间，将它收入契约空间，径自迈步从那扇暗门而去。
及至近前，她正要抬手推门，一双眸子却倏的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