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谢皇上赐罪。”

雪妃紧低着头,透过光亮的地面,她隐约可以看见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从前在父皇的宫殿她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屈辱,被册封的第二日便被贬为嫔,这真是最可笑的笑话。

“皇上……”

我轻轻拽了拽眼前人流黄的袖子,他想必刚下早朝便赶了过来,衣服都未曾换过。

“嗯?”

“是雪儿不对在先,雪妃纵然有错也不至与此,不如就罚她禁足一个月可好?”

我这么说并不是想做什么好人,只是为了萧珞然的名声,毕竟这雪妃也是依国的公主,他这般冒然的处置了她,恐怕会让其他有心人找到借口,借此来流传谣言伤他声名。

萧珞然轻一皱眉,却也没有多言:“依你便罢。”

“多谢皇上。”

晌午时分,未央宫传来一声声惨叫。

“啊,安辰轩,你轻点会死啊?很痛唉!”

“别乱动!”萧珞然一把拉住我不安分的手,面无表情的道,“知道痛就好,下次看你还不敢这样乱来!”

我不满的撇撇嘴,任凭他用药膏替我揉着受伤的脸。

“那雪妃力气真大,隔着一张人皮面具都能把我的脸扇肿了。”

萧珞然沉了脸色,冷声道:“收拾好细软,搬去萧然殿跟朕住。”

“吓?”我一惊,牵动了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萧珞然又好笑又好气,无奈的将我揽在怀中:“你这性子,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我却顾不得许多,继续纠结着刚才他说的话:“安辰轩,我住在未央宫都成这模样了,要是搬去了萧然殿…….”

那后果,我都不敢往下想下去了。

“有朕在。”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了。

“四爷~~~”

“不行!”

萧珞然冷冷吐出两个字。

“四爷,若不然我白天陪你在萧然殿,然后晚上再回来好不好?”

“不好。”

“四爷~~~~”

实在拗不过我,萧珞然只得松了口。

“你去萧然殿陪着朕,想回来的时候便回来可好?”

心知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我只好不情愿的点头。

袅袅檀香升起,熏染了大片光景。

萧珞然坐在桌案前翻阅着奏折,我则躺在他怀里开始捣乱。

“皇上,这临安在哪里啊?”

“在临河边。”萧珞然的目光轻轻扫了我一眼,很快便移到奏章上。

“那临河又在哪里?”我一脸好奇无邪的问道。

“临河是冰国的一条大河,位于冰国的中央,流经十六座城。”

“那临安排在第几啊?”我继续天真无知的追问。

除了谢桑一脸临危不变,他身边侍奉的其他几个小太监跟宫女失笑出声,但被皇帝扫过一眼之后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

“清儿,你是故意捣乱吗?”

“哪有,我只是好奇而已!”我厚着脸皮,把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一词很好的诠释了一遍。

萧珞然轻勾起嘴角,在我唇上印上一吻,邪魅的伏在我耳边道:“清儿,里面就是朕的寝宫。”

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我的脸瞬间红了,心知这个男人说得出做得到,我也不敢再闹腾,只得乖乖躺在他怀里,陪他看那些无聊的奏折。

然,二十分钟后。

“萧珞然,我饿了。”

我任性的叫着他的名字,不去看那些宫人差异的神色,却终还是仍不住唇角轻扬。

皇上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还没到用晚膳的时候。”

“那怎么办?”

“奴婢参见皇上。”

有人闯入殿内,我定睛一看,竟是春锦。

“春锦,你怎么过来了?”

见皇上没有异议,春锦轻笑着凑上前,将一盘青枣摆在桌上。

“娘娘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吃些零食,这些枣儿是小桂子爬到树上刚摘下的,味道可甜了,奴婢便送来给娘娘尝尝。”

我拿起一枚枣放入口中细嚼,不由得微笑了起来,春锦还细心的把枣核去掉了。

“来,赏你一个,”我挑了一颗大枣喂给萧珞然,“怎么样?甜吗?”

“嗯。”

他轻轻点头,目光却仍然游离在他的奏章上,不得不承认,这男人一心二用的本事还真高。

待春锦走了,他这才低头看我:“你怎么这么多怪癖?”

我口里含着枣只得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皇上轻笑,执起一颗青枣喂到我嘴里:“这下总算乖一点了。”

这一不经意的笑容,却让那些侍奉的宫女都失了神,在他们眼里,皇上一向都是冷漠的,即使偶尔露出笑容,却也是冰冷如昔,如今面对着怀中的人却总在不经意间露出那般宠溺的笑,他们不禁开始揣测起皇帝怀中人的来历。

我就这样赖在他怀里,看他翻阅奏折,偶尔扯扯他的袖子,萧珞然便会拿一颗枣喂到我嘴里。

这种幸福,甜蜜到让人羡慕,却又美若虚幻,有时候我很害怕这是一个梦,哪日醒来,我又是孤身一人,但还好,每次睁开眼睛,总能看见萧珞然那张俊美的脸,仿佛在提醒我这一切不是梦,真的是属于我的。

明明幸福就在眼前,可为何……我却仍然那么不安?

这样幸福安逸的日子我又过了半个月,直到那晚一封八百里加急快奏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从那晚开始,萧珞然总是很晚才一脸疲惫的回来,虽然在依国那几日他也是忙到深夜,可他从未露出过这般疲惫的神情。

直觉告诉我,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可每每我去问他,他却总是让我别担心这些,不肯对我多透露半个字,就连白相跟十一也开始对我有些躲闪。

“清儿。”

有人轻轻走进来,我知道,能入这萧然殿的,除了他,再无第二人了。

我快步上前去迎他,却被他轻轻推开,我一愣,却见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重新将我拥入怀中。

“清儿…”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错愕的在他怀里点头。

“我在。”

身子突然腾空,再定神,我已被他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明明是一气呵成的动作,可为何……我却从中读出了一丝淡淡的伤感?

“今晚朕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早些休息吧。”

“四爷……”我伸手自后轻轻保住了他精瘦的腰,喃喃哀求道,“今晚别走好不好?”

没有理由,只是突然便害怕了,害怕他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萧珞然身子一僵,回过头,终还是轻笑着将女子搂在怀里,宠溺道:“那朕守着你睡下可好?”

我依偎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手却不由自主的拽紧了他的袖子,生怕他会突然离开。

良久,我听见他的声音缓缓响起。

“清儿,朕要处理些事,明日你便搬回未央宫去住吧。”

虽然对我说话时,他的声音总是清凉淡然的,但这一句话听来却比那月光更为清冷,竟让我油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我搂紧了他的腰,问道:“四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萧珞然伸手抚着我的发,悠然道:“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朕呢。”

我支撑着坐起身,探手抚上他的脸,忍不住一阵心疼,不过数日,他却消瘦了这么多。

“四爷……你这么久是不是为国库省钱来着?”我努力扯出一抹笑。

他淡淡一笑,却不答话。

我便继续道:“如果国库没钱了,就把你赏我的那些东西都卖掉吧,应该还能……”

我后面的话被他尽数吞没在口中,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心底却是一阵酸涩。

这个吻……有点冷啊。

他抬起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纵然就是这样静静望着,我甚至能毫不费力的看清他眸中被压抑着的火苗,脸不由自主的烧了起来,却听见他淡淡的声音响在耳畔。

“清儿,无论怎样,你都会陪在我身边对吗?”

我心中一软,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轻轻吐出一口气,郑重道:“对,永远都陪着你!”

那个君临天下的帝王就这样轻笑起来,如同一个得到糖果的孝一般,笑的那么满足…….

第二天,我便回了未央宫。

除了日日来萧然殿见我的春锦之外,小福子翠儿他们都很兴奋,晚上甚至张罗着给我开个欢迎会,最后在春锦一口一个不吉利中幸怏怏的罢了手。

回未央宫的那一天晚上萧珞然没有来,这也是回宫这么久,第一次没有晚上跟他睡在一起,而那一夜,我很没出息的失眠了。

然,第二天清晨方睡下不久却被翠儿的哭喊声惊醒了,我出门,却看见一众御林军包围了未央宫。

为首的那人我认得,他便是那日在进南楼中的白衣男子——夏侯尧。

“娘娘……”翠儿哭喊着奔到我身边。

我轻轻拍了拍她颤抖的肩,回过头淡声问道:“请问夏侯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来未央宫所为何事?”

他冷冷一笑,从袖间拿出一道圣旨,那金玉流黄的颜色生生刺痛我的眼眸,却终还是不得不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未央宫女伊余雪顶撞雪妃,不分尊卑,令朕心生厌烦,着令今日移出未央宫入住冷宫,不得延误。

钦此”

“怎么会,皇上那么疼爱娘娘,不可能的!”春锦一脸震惊的上前欲辨清那圣旨的真伪。

我冷声喝住了她:“春锦,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