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就是奉了皇命才来的。”纪敏若无其事,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便一口饮尽:“华宜集齐碎片正在造船准备下海,皇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决定和连玦走近,以便战事起时相互有个照应。”
“水晶碎片已经集齐了?”颜湘听罢,显然不太相信。只见她拿出楚非卿给她的碎片惊诧道:“那这是什么?难道是假的?”
纪敏佯装不知,接过颜相时手中的碎片不停仔细打量道:“应该不会吧?难道华宜还没有得到最后一块水晶碎片?”
颜湘细想了想,点点头道:“华宜造船估计只是为下海早作准备,而这块,应该是真的,毕竟少有人见过这个东西,仿造不出来。”
“说的也对。”纪敏将水晶碎片交给颜湘,随即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守城。”
“嗯。”
第二日,四司对固原发起猛烈的攻击,与之前的小型对战形成鲜明的对比。看着城墙下人头攒动的场景,颜湘觉得,此次攻城,四司应该是用上了全部的兵力。
城里的士兵大概是没有见过如此大规模且具气势的攻城,个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敌军。因为他们不知道,在如此猛烈的战火下,他们的生命会在何时结束。此时支撑他们的便是生的欲望。
虽然纪敏的援军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由于攻击太猛,有些力不从心。而从今早凌晨开始,战火就一直没有停歇过,如此长久的体力消耗,让守城的士兵全都吃不消。
颜湘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尽力拖住他们,以便给从北方军地赶赴到这里的援军争取时间。本来她和四司之间的对战起到了很好的拖延作用,但不知为何,他们转眼便换了态度,日夜猛攻。而这,让她一度感到近乎绝望。
“誓女,你不是说有援军的吗?怎么还没有到。”许晌观着城下的战局,心中愈发焦急。
“马上就会到了,我们再坚持一下。”颜湘看着远方空荡的背影,却说出了连自己都不确定的话。但是,即使破城,她也不愿意放弃。
“我们赶快转移吧,再这样下去,就要城破人亡了。”许肃在嘈杂的打斗声中大声嘶喊,他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活下来。
“你带着文臻将军撤离吧,我还想要再等一等。”
“誓女说的什么话,我作为将军,奔赴沙场无数,见过数不尽的这般场面。让我此时逃离,我还有何颜面面对我的这些将士们。“说罢,文臻满腔热血,豪情万丈道:“同城生,同城死,我们坚守到底!”
许晌、许肃受到此时气氛的感染,全都表明自己的决心,再次上城墙御敌。
颜湘感激的看了文臻一眼,齐心道:“我们也一起上去吧。与城生,与城死。”
霎时之间,城中能御敌的将士全都上了城墙,偌大的一个城池,各处却是空荡荡的。
凤清薇连夜赶至连玦皇城后,立刻布兵作战,毫不拖沓。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皇城的城门处出现了比她计算中更多的士卒,而这,却让她心生惶恐。
可战事一经挑起便无法即刻制止,于是,在双方交战的停歇空隙,凤清薇适时撤兵,屯守在了城门几里外。而她现在的期待,便是等到四司带着攻围固原的兵力尽早赶到。
终于,力拼两个时辰后,固原城的远处出现了好大一批人马。颜湘疲累地看着救援军会心一笑,但下一秒便瘫痪在地。攻城的人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全都慌了神,向两侧分散。一旦被援军围堵,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经过大约一个时辰的对战,蓝耀军全部撤离。虽然没有给他们造成重创,但至少,固原之危,已然化解。
蓝耀兵败当天,四司收到了宁邪从皇宫中送来的信。四人看后神情各异。
“明烨和连玦联姻了,誓女那边怕是也不比我们这边好吧。”南司嗤笑,此时这种尴尬的局面,让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风凉话。赶快整队去和誓女汇合吧。”西司咂了咂嘴。一脸无奈的看向东司。
东司点了点头,催促道:“时间紧迫,你们倒是行动啊。不会败了一战就从此颓废不起了吧。”
南司眼神无语,斜瞥向东司道:“你先管好你的兵,到时还指不定谁赶不上谁呢。”
“罢了,我也动身吧,要是迟去一步,说不定咱们誓女就被固原和连玦皇城的两处兵给夹围了。”北司起身,在南司身边踱了几步道:“怎么样,要一起么?不要到时候城都没有攻下来,誓女倒是丢了。”
南司也相继起身,表情愁苦地趴在在北司身上一边挪步一边假哭。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四司领兵赶到时,风清薇那边还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于是在他们说明来意时,蓝耀一众兵士全都绕道离开了连玦国境
蓝耀退兵的那天晚上,颜湘一个人站在城墙上吹风。丝丝的凉意让她更加清楚的想起那天遇见姜清的情景。就这样,只有在外界压力尽数消失时,她才会释放出自己的情绪,陷入无尽的伤感之中。
突然,城墙上走来了一个人,他的步子很轻,声音也很温和:“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胥言渐渐走近颜湘,和她一起并肩坐在城墙上。
颜湘心伤不已,在胥言的温声询问下,带泪扑进他的怀中:“胥言,这世上有什么东西会让一个人完全变成不是自己?我们曾经一起嬉闹过的啊,他却不认得我了。我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不停地让他直视我的眼睛。可是,这些都没用,都没用。”
胥言知道颜湘说的是姜清,但是他也没有点破,顺着她的话道:“此种迹象表明,那人应该是中了摄魂术。摄魂术是突破人的心理防线的一种术法。一旦被施术者盯上,只要那人心里有一瞬的薄弱,就会被趁机而入,受人控制。正所谓是无孔不入。”
“那可有让他恢复正常的办法?”颜湘听及胥言知道此术,一种想要治好姜清的想法越发强烈。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闻孤月宫宫主善摄魂术,你可以去找他想想办法,毕竟摄魂术出自同源,他比我们自然要懂得多些。只是…”
“只是什么?”颜湘看着胥言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急声问道。
“只是那孤月宫宫主性情孤僻,冷傲喜静。若是想让他答应办事,怕是很难。”
“没关系,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去。我明天就去。”
“不,你还没有回皇城复命。等你回去之后,再做行程打算。”
“嗯。”
就在颜湘心绪稍稍缓和一点的时候,夕锦突然出现在城墙上:“哎呀呀,我说你躲到哪儿去了,原来是在这里偷情。”
“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偷情了?”颜湘豁然站起,积蓄了好多天的情绪终于在今天发泄了出来。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夕锦不想颜湘反应这么大,立马便起了和她斗嘴的兴致。
颜湘气极,抬起掌就准备往夕锦击去,夕锦边躲边大喊:“来人啊,快看啊,徒弟打师父了。”
“徒弟?”颜湘后知后觉,张嘴大吼:“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徒弟了?”
“上次在南夷的时候你亲口答应的,休想赖掉。”夕锦看着颜湘的反应,格外高兴。他就是想用师父的身份多打压打压她。
颜湘见夕锦说的煞有介事般,努力想了想。在沉默了几分钟后,突然画风大变。此时,颜湘正客客气气的向夕锦点头哈腰:“师父,你老快去休息吧,城墙上风大,小心吹凉了。”
“嗯,徒儿很懂事,那为师这就去休息了。”夕锦显然对颜湘的这招很是受用,离开时还有模有样的摸了摸自己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胡子。
颜湘回房后,便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才发现是纪敏。纪敏满脸歉意的看着颜湘道:“本来这么晚了不该来打扰你,可是明日一早我就要离开了,所以,想来道个别。”
“看你多愁善感的,明天我可以送你啊。”颜湘轻笑,拉住了纪敏的手继续道:“这次多亏了你,如果你没有来的话,我们肯定撑不到援军。”
“都是好姐妹,说这个干嘛。“纪敏满脸嫌弃,佯装生气的甩开颜湘的手。颜湘知错,又一把抓住。
“好了,你休息吧,我也该走了。”说罢,纪敏起身往门外走去。
颜湘也随后跟上,一直等到纪敏的身影消失才关上房门。然而就在颜湘熄灯准备睡觉的时候,一个黑衣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随即满室的迷香将颜湘熏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一早,颜湘起床后便发现纪敏早已离开。正当她查看水晶碎片、准备今早回城交给储莫御的时候,却发现水晶碎片不见了。她自嘲地坐在床边,突然不合时宜的笑了。
到底能怪谁呢?是自己对她的信任还是她对自己的欺骗。呵呵,拿走便拿走了吧,毕竟她曾帮助过自己守城,如果用功劳相抵的话,这水晶碎片确实应当是她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