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接过手枪，眼眸稍稍垂下，隐藏起眼底的心疼。
握着手枪的小手，微微收紧，她恨不得转身把枪对向罗胜。
可是，现在不可以，轮不到她任性。
定位器注射进她的手部，只要碰触到席时澈，那就可以了。
程灵，加油，你是可以的！
程灵心中暗暗地给自己打气，再次抬眸，眼眸充斥着满满的坚定。
她安抚着狂跳的心脏，阻止自己想要加快步伐的念头，一步，一步地，走向席时澈。
走到他的跟前，看着他脸上依然渗出鲜血的伤口，狼狈不堪的样子，程灵眼眶红红的，眼底一片湿润。
贝齿紧咬着下唇，阻止眼泪流下来。
蹲下身子，半弯着腰，小手不着眼地碰了席时澈一下，像是安抚，也像在询问，那动作很轻，一瞬而过，却让席时澈记住一辈子。
呼，终于碰到了，程灵提起的心，终于放下。
鬼五那边的设备应该已经连接好，她只需要再拖延一点时间，就可以了。
然而，却有人不给她这个机会。
“怎么还不下手？你不下手，我的小弟就要下手了。”
呯的一声，一道子弹射在程灵脚边空荡的位置，威胁意味很浓。
就算没有转过头，她也知道背后那只枪，已经准确地对准她的脑袋。
可要她对席时澈下手，那她做不到。
她紧咬着下唇，深深地凝望着他，有很多话想要亲自问他，可是现在，问不了，也许以后，她也没有机会问了。
两眼相对，似乎经过漫长的时空，最后，终于纠缠在一起。
握着手枪的小手缓缓放下，搁在席时澈的膝盖上，认命地等待着背后射出的那一枪。
眼睛一直看着他，似乎要在临死的那一刻，把这张尊贵逼人的俊脸印在脑海里。
压弹，开保险，一系列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尤其响亮。
听到身后的声响，奇怪的是，盯着眼前这双幽静深远的眸子，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垂下的小手，倏然被一双厚实的大手包住，不知什么时候，席时澈挣脱束缚，伸出手，握住她垂下的小手。
从罗胜他们那边的视线来看，只是程灵缓缓的抬起手，把手枪对向席时澈心脏的位置。
罗胜抬起手，阻止小弟开枪，他对接下来的事情，非常的感兴趣。
程灵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席时澈握着她的手，把枪口抵住他心脏的位置。
不，不要，求你，千万不要！
程灵眸子里氤氲着水雾，恐惧笼罩全身，一双无形的手正死死地揪住她的心脏，使她呼吸不了，就好像枪口对准的不是他的心脏，而是她的。
好像得知席时澈想干什么，程灵握着手枪的小手稍稍松开，可覆盖在手上的那双大手，是那么的坚定，丝毫不让她退让。
“在京城，我是无所不能的，要杀我？你敢？”
不可一世的自负语气！
只有程灵知道，这话里的意思，他在安抚她，告诉她，他在京城是无所不能，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让她开枪！
“啧，四爷还真够霸气，不知是你嘴巴硬还是子弹硬呢？”
“开枪，马上，只给你三秒钟。”
“三”
“二”
“一”
呯的一声巨响，程灵被子弹的反弹力震了一下，身子颤抖不已。这颤抖看在罗胜眼中，只是首次使用手枪的后遗症，可只有程灵知道，她在害怕。
铺天盖地的恐惧，似乎要把她仅有的理智都吞噬掉。
眼前一片猩红，席时澈白色的衬衫几乎被染红，这抹红，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觉得她快要疯了，小手倏然收紧，灵动的眼眸染上一层猩红，眼底溢满了恨意，程灵暗咬牙关，握着手枪，准备转身给罗胜致命的一枪。
然而，手上覆盖的大手却如同磐石，纹丝不动，幽深的眸子凝视着他，轻轻地摇摇头。
他用眼神告诉她，不要冲动！
“哈哈哈哈哈，做得真不错。”
身后掌声响起，这一声一声的掌声，如同尖锐的利刃，把程灵的心脏刺得遍体鳞伤。
“不过，或许你不知道，四爷的心脏与正常人不同，并不在左边。”
正常人的心脏，是在左边，而席时澈，是在右边。
所以，程灵的这一枪，并没能要了席时澈的命。
小弟微微抽气，还真没想到，席时澈的心脏竟然与普通人不同，席时澈的事情一向都是机密，若不是因为罗胜是上面派下来的，也许他们这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在战场上，错认对方死穴，那可是致命的。
特别是生死攸关的时候。
与小弟不同，程灵倒是松了一口气，恍若掉进冬日寒潭的身子，也稍微恢复点温暖，身子也不如刚才的僵硬。
只是这点庆幸并没能保持多久，程灵知道刚才席时澈使用的是障眼法，可还是被罗胜看穿了。
罗胜根本就不像新闻上说的那样，只是随性杀人，这根本就是经过严密的布置，而且还做了长期的调查，不然怎么会知道席时澈这些机密的事情？
可罗胜现在这样说，那就证明，他还有别的想法。
程灵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这下，她有了杀人的心。
“亲爱的小姐，心脏对四爷来说可不行了，对准眉心吧，再来一次！”
罗胜眼底充斥着嗜血的猩红，看着向来高傲自大的席时澈，被一个女人折腾得那么狼狈，他这些年的怨气，终于能发泄出来了。
眉心？那绝对不会活得下来。
程灵回忆起刚才子弹贯穿席时澈胸膛的画面，她就呼吸不了，浑身无力。
此时，手中的手枪，如同千金之中，她根本没有能力拿起，而且手指也异常僵硬，动也动不了。
现在，程灵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喂罗胜吃一百颗子弹。
可现在，鬼五他们正赶过来，希望就在眼前，她不能错过。
程灵沙哑着声音，浑身穿透着浓烈得几乎发黑的恨意，“不，一枪致命，太便宜他，我要一刀一刀地割下他的肉，挖出他的心脏，在他的心脏刻下忏悔。”
这次的恨意，完全不用装，只要一想到身后的罗胜，程灵就恍若地狱爬起来的黑暗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