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围着圆桌坐着，张清的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敲得张寅很不耐烦。“哥，你能不能不要敲了，烦死了。龙君玥要来就来呗，想这么多做什么？我们就按着平常的速度走着。他等得住就等，等不到就干脆不用见了。”
张清完全无视他，径自问道：“大人，你说他来青城会有什么事？”
如初眼也不抬，手把玩着扇坠上的流苏，一下又一下。
“哥，他来怎么了？你们在担心什么，他真的那么厉害吗？”
“这跟你没关系。”张清被他吵烦了，伸手捂着他的嘴，拖着他起身，甩出了船舱。走回如初身边，清忍不住开口问，“大人，龙君玥他来不会是为了殿下吧。”
他终于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张清心惊看来是肯定的了，大人从来都是面带微笑的，只是很为难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并不知道殿下的身份。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奴追到江南来。我想我们还是尽快回秦城，让殿下呆在秦城。我们去青城见他。这样不就万无一失了？”
如初沉默，他当然知道这是唯一安全的办法，却有可能暴露秦城。虽然龙君玥未必有那个本事，只是他担不起万一。可是舜华，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理。“清，小五现在怎样了？”
“大人，殿下说要一个人静一静。”
“这事你我做不了主，只有等殿下自己想清楚了，再做打算。”
正午的太阳热辣辣的，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和阳光融成了一体，明晃晃的。.
他撑着伞走近。那一片阴暗里没有灼热的阳光。伞落下的阴影是圆形的，她回头望见了他。
他看见她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肌肤，有汗珠滚落。
“殿下……”薄唇轻启，没有出声，她却看清了他在说什么。一丝恼怒一丝烦躁她冷声道：“叫我舜华。”
转头望向那碧波，掩饰刚刚一时的失态。晶莹的汗珠顺着她纤细的脖颈留下，画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痕，纵横交错。一如彼此凌乱的心。他却不得不忍下所有的不安。“舜华，顶着太阳晒，会中暑的。到一边坐着吧。”
“如初，如果我不是公主，如果我不是小五……”她说着泣不成声。再也克制不住，轻柔地揽她入怀。
“如初，我不要见他，我不会见他，绝对不会。”怀里的人在发抖，害怕不甘还有憎恨，她的痛苦，她的不安。就算是拼了命也要给她自由。
“舜华，你不会见到他的。只要你不想，就可以不见。”
她不吭声，不停地哭泣，一直不停歇。
“哭吧。”他轻声说，暗自希望她能就此将所有的软弱化成泪水宣泄出去。哭过之后，还是那个坚定目标勇往直前的她。她说她要的海阔天空没人能懂。至少他懂。
躺在躺椅上，闭着敷眼。哭得久了眼睛又红又肿。
张清乘着如初不在，偷偷地溜到她身边。“殿下，既然决定了，让张寅护送你乘马车回秦城。我们先回青城。这样就不会出事了。”
“秦城？”舜华坐起身，手帕掉落在地，弯腰捡起，染了一层的灰。“你让我去秦城。不……”
“殿下，在秦城才能确保你的安全，又不会被龙君玥找到。”
手帕湿答答的，被紧紧抓在手心里嘎拉嘎拉作响。“如果万一，不……我不能去秦城。秦城是军事机密。除非是别无选择。我可以去随便哪里，只要不是秦城。”
“可是殿下，你现在是人尽皆知的槿公子。”
“我可以换装，隐姓埋名，何处不能？”
“殿下，全军将士都见过你。这两万的士兵，谁能保证都是对你对夜大人忠心耿耿。若是你只带少数亲卫上路。若是遇刺，你让我和夜大人如何向陛下交代？”张清不是不知道
“那我换回女装，就不会被人盯上。”
“换回女装？殿下你甘心放弃江南水师军师的身份？你不是说要名扬天下吗？”
舜华抱头掩面。“我自然不甘心。可是秦城，我不能……”
“殿下你应该要相信龙君玥不可能会找到秦城的。所以你放心，尽管去吧。”
她扬起头，风吹起她的发，温润的唇含住了一根发丝。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说得也对，根本不存在的秦城。是如初要你来劝我的，是吧？”
张清但笑不语。
如初端着粥走进。在张清走后半晌，他才开口道：“舜华，即刻就走吧。”
舜华扑哧一笑。难得这一次他这么干脆地承认自己在外面偷听，承认是自己命张清来的。末了还很镇定地说了一句话，要她即刻就走。如果他每次都这么坦白，少些温柔的谎言，彼此也能少些折磨。
舜华的心情不由得轻松了许多，开玩笑道：“至少要等我喝完粥吧。”
递了粥给她，在她开口喝第一口粥的时候，他突然伸手。食指轻轻地拂开了她唇边那条发丝。然后收手，坐到了一旁。
心在刹那狠狠跳动了一下。温柔的眼神，温柔的动作，温柔的心，让她心痛。
舜华垂眸喝着粥，默默不言。唇边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
饭后，船已靠岸。她随着张寅一起走下了船。踏上马车的前一刻，她终于忍不棕头对他说了一句珍重。“如初，我在秦城。珍重！”
“照顾好自己，秦城荒无人烟的，不要随意出门。”
“我知道。”她望着他手心的折扇，轻声道，“可不可以把扇坠给我？”
他甚至都不问为什么直接拿了扇坠给她。舜华接过笑笑放入了袖中，回身吩咐车夫赶车。
透过车窗看着他一点一点远去。其实他一直没动，而是她在一点一点远去。
掏出扇坠把玩，想着他。如初，为何你守望的姿势让我这般心疼。知道为什么要拿你的扇坠吗？因为扇子不能少了扇坠，要么我送还给你，要么你自己来取。终究是要再在一起的。我只是和你说，一定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