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那薄薄的一层纱帘,她扶着椅背,看着他。.眼前的她,模糊不清的影像,很难过很难受,泪水就要掉落。还记得那一日,也是这样,隔着一层纱帘,他缓缓跪下。他说他要出征,他说他要离开。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她身边过。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的心仿佛听见那一次她凭栏而望。他明明是一步一步走近,她却觉得他越走越远的绝望。他就在帘外站住了脚步。

她几乎能看见他将要及地的膝。她向前跨出了一步,厉声喊,“不要……”

听见她的声音,凄厉压抑着痛苦。君玥着急,大手挥开沙幔,飞扬的纱缓缓落下,看见彼此。

四目相对。影像重叠,她眼中一切都变成了红色,红色的帘子,红色的衣裳,红色的他。她畏惧,仓惶落泪。他张开手将她抱入怀里,紧紧的。他的吻,让她从回忆里挣扎着醒来,泪涟涟。

“五儿,你没事吧?”为何哭得这般厉害,为何会露出这般痛楚的眼神?

他的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抬起。泪眼朦胧里看见了他的脸,风尘仆仆的倦怠。她的手握紧,握住了他坚硬的铁甲,那利刃一般的尖锐,让她觉得手心一痛,仿佛是受了伤在流血的感觉。

“五儿……”君玥握住她的手,揉捏着,希望她能回神。蓦地,她垂眸,不再流泪,不再看他,只是轻轻地推开他。颓然跌坐进椅子,搭着扶手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他就这样望着她,喊了好多句。.她依旧是那副魂不守舍地模样,无动于衷。

“刘义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君玥暴怒,一干人等吓得动弹不得。刘义庆踉跄跪到舜华跟前。“夫人……奴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夫人……”

君玥大怒,伸手抓住了刘义庆的肩。舜华顺眼望去,他手背上的伤痕,触目惊心。猛地站起身,抓住了他的手。“你的伤……”

“五儿,你终于回过神来了。你怎么了?”

舜华拧眉松开了手。他的手就这样失去支持一般地坠落。她抬眸看着他,脸色苍白,“君玥……我……”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留在忻城的。我也不知道尹昀若会出尔反尔。是不是吓到了?对不起。”他抱她入怀,满足地喟叹。“对不起,再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她摇头,抓紧了他的手臂,猛得抬起了头。“君玥,不…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个,我…我想说…”

“五儿,好想你。”

“诶!”舜华愣住,他从来不会表白他的心,从来都是霸道地宣布他的所有权。就算是想念也不会承认,就算是心里有她,他也从来不曾提过。为何突然之间他给了她莫大的惊喜。她好乱,乱到将自己逼上悬崖之后,不得不跳。

“君玥,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我……”她咬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好痛心跳得好快,呼吸一点一点凝滞。

“有什么事你说啊。”君玥笑,故做不知。只低头含住她的唇,不让她再折腾自己,粉嫩的唇被她咬得像是染上了血。她究竟想要说什么,不安已经开始蚕食他的心,感受着她的害怕,君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这么不安。

“君玥,我……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

“将军,花夫人求见。”罗将军本就守在外边,里头发生什么事并不清楚,突然闯进见到跪了一屋子的人,心里暗叫不妙。只可惜话已经出口。

“花月容?”舜华呢喃着,又渐渐失神。

“不用理她,你的话还没说完呢。”君玥握住她的手,“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我……”

“我知道你的名字,可是我喜欢叫你五儿,你是我的五儿。你这么郑重地提醒我,是要我喊你木槿吗?木?你是要告诉我你家的事吗?木家,又是京城人士,我猜猜……”

“够了!”舜华咬唇,“我不叫木槿,当然更不是五儿,我是你重病的……”

“公主殿下!”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轻声呢喃。

舜华猛得回过头,看着他。“刘义庆你……你怎么会……”

“不……将军我是说,舜华公主。京都那边传来消息,说殿下病危。要将军即刻启程回京。”刘义庆不住地磕头。收到信是在午时,一直等着将军回来,一时间给忘了。

“病危?”舜华厉声嘶喊,抓起了案上的茶盏砸向他,“你……在说什么?”

“五儿,你怎么了?”君玥抓住她的手,拖着她躲开。刘义庆不敢多,硬生生被砸到了肩膀。窝在君玥怀里看着他,舜华双手颤抖,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我……”

“五儿,你怎么了?不过就是苏舜华,她……你只要说不,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回去的。”以为她是因为生气才摔杯子的,还记得她郑重地问关于苏舜华的问题,以为她一直在介意,所以他说出了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断后悔的话。

“你为什么可以这样无所谓,你为什么可以?”她猛地推开了他,转身扯住了他的衣领。“她是你的夫人,是你新婚之夜抛下的夫人。你让她沦为全天下的笑柄,你还为了一个女奴让她再次成为众矢之的。你还想怎么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她疯了,疯到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她觉得自己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他最珍爱的五儿,一半是他不屑一顾的舜华。

她歇斯底里,君玥被她扯住领口高大的身躯开始有些微的椅。

花月容走近一看,心被吓得骤然停止。

君玥不知所以,只能抱紧她,希望她能冷静。

“五儿,你闹够了没有。”他一声厉呵。她骤然间回过神,泪水奔流。哭着笑,她问,“你会回去看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