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洁白的月光透过树叶，落下斑驳的晦暗晦明的光。.烛光下，她翻着书，沙沙作响。
一阵敲门声响起。舜华抬起头的同时，侍女已经打开了门。邹奕缓步走进。“他们两个睡下了。你为何没有陪他们用晚膳？”
“邹将军管得还真多。”她站起身，将手上的书搁在案上，起身向外走去。
“你能不能对重华公平一点？”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是刺痛了她心里那一块所有人都不得碰触的地方。只一言，鲜血淋淋。她跨出了门槛，一个踉跄竟是撞到了栏杆。
邹奕匆忙上前搀扶，“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说着挥开了他的手。“这么多年了，你有再多的恨再多的怨，都已经过去了。他对你也是。如果可以……请你……不……求你，多陪陪重华。”
“他需要的不是我的陪伴。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是一个男子汗。”
“你希望他能够如你所愿。.可是更多的时候，他一个没有母后的皇子，在宫里生活。你可有想过？”
“我想过。每想一次就痛一次。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她扶着圆柱，抬头望月。她也想可以一直陪着重华。
“明知不可能，我们每一个人还是在强求。当我没说，至少在他身边的时候，对他好些。”邹奕看着她，即使是在爱的孩子面前，她依旧不会表达自己。“有时候，你要告诉他，你爱他。他还小，有的事还不能理解。”
舜华沉默，转身离开。她不是不说，只是没有资格。
“邹叔，你现在是做什么？”她才转身走，藏在角落的重华走了出来。明明只是一个孩子，邹奕却是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睡？”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她陪。原来她来陪我，也都是你们求来的。”
“重华，不是的……”不等他解释，重华已经跑着离开。倔强的眼眸，倔强的背影，多么相像的两个人。
湖畔，只一盏青灯，衣袂随风而舞。睡不着的夜，她只想一个人这么呆着。静静的静静的流泪。回身，泪眼朦胧里却看见了那躲在树后的小小身影。
“重华，是你吗？”
知道被看见了，重华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一言不发地望着她。泪已经风干，她扬唇笑。重华愣愣望着她……这个时候的她，和梦里的母后一模一样。温柔地笑，母后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人。她走近，低声道：“能陪母后走走吗？”
即使她不是君玥的皇后，但是她知道他习惯称她为母后。所以她自称母后。他没有答应，只是沉默着看着她伸来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舜华收回手，笑道：“母后送重华回去睡觉，好不好？”
他依旧一声不吭，只愣愣望着她的手。衣袖在飘飞，她纤长的五指弯曲的弧度很不自然。
“重华……”舜华已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最终只是蹲下了身，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重华，明天还有骑射练习，不早些休息会没有精神。你该回去睡觉了。”
甩开她的后，转身向着寝宫方向走去。跟在他身后，他时快时慢，她也一样时快时慢，始终就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舜华随之停下。
他低头看着眼前两人的影子，愣了许久许久。舜华不敢开口，不敢过问，只有沉默，胸口闷闷的，几乎喘不了气。突然手心传来的温热让她恍然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右手。他柔嫩温暖的小手抓住了她的食指。他没有抬头，依旧只是望着两人的影子。那一刻，舜华的泪汹涌。在小手缓慢滑落的同时，她一把握住。没有很用力，却是稳稳地握住了他的小手。牵着他缓步走着，两人的影子愈来愈近。
湖畔的风很温柔。她的心柔得仿佛化成了蜜。她说：“重华，母后爱你。”
他没有回答，却记下了。有的时候他恨她，更多的时候他爱她。